难忘的岁月（三十四）
再过难关 许国庆 当年知青们下乡到北大荒，除了劳动中的脏活、累活、苦活外，生活上也有很多“难关”，如洗衣服，洗被子之类的事。16~7的男孩子在家谁干过这些活儿。 北大荒的冬季时间漫长，十月一日就开始下雪，直到来年五月还见残雪，白天干活，晚上打夜班，多半年时间离不开棉衣。
那时在连队冬天什么活都干，跟车外出拉东西，进林子砍树，尤其是脱玉米、大豆，脱粒机转起来尘土飞扬，一天干活儿下来，人都成了灰头土脸，衣服落下一层尘土，连着干几天，那衣服脏的就不成样子。女知青们大多穿件自己做的贴身小棉袄加个外套，一般干活就可以了，脏了洗洗外套。男孩子没那么讲究，直接把下乡时发的大棉袄穿在外面。时间长了，棉衣里外难免弄脏，再粘上点水呀泥呀甚至油污，就更脏了。
到1972年的时候，发的棉衣已经穿了三年多了，看看有些男知青的棉袄已经快看不出本色，甚至露出了棉花。我算是在意的，可瞅瞅棉衣的里外也都脏了，尤其袖口、前襟和领子都磨的有些黑亮。
下乡的环境虽然艰苦，但性格使然，我不想整天穿着邋邋遢遢，像个叫花子。总想下决心拆洗一下棉袄，可迟迟没敢下手。我明白“针线之工，不可擅动”，就怕拆了做不上，到时没的棉衣穿，就抓瞎了。
眼看天快凉了，犹豫再三，看着脏兮兮的棉衣，最后咬牙下决心，一定要拆洗：多少栋房子我都盖好了，我就不信做不好一件棉衣。
记得下乡头一年也是入冬前，第一次拆洗被子的情景，当时也很头疼，但最终经过努力还是闯过了难关。可这一回我心里明白，拆洗棉袄可比做棉被复杂多了，可以预想又是一道“难关”。
望着脏棉衣，那一刻有点走心思了，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家，如果在家……
此刻想什么都没用，得靠自己，相信自己，但心里也做了“预案”：万一没辙了，请女同学帮忙，实在不行就请老职工家属了。
按先前做被子的经验，拆之前要做足“功课”。我清楚拆衣服也同样重要，拆不好，就给做带来麻烦。得先看明白棉衣整体结构。
领子不用拆下，前襟是缝纫机轧的，这个不能拆。领子、袖口、衣服四边是后缝在里子上的，这些拆了可再原路缝上就行……
拆之前不知看了多少遍，做到了谙熟于心，想好了基本路径。忘了是哪位大师说的，好脑子不如烂笔头子，关键地方我还用笔记好，做好记号。
开始动手，先把里子和面四周缝合处，用针、小刀慢慢分开。拆到扣眼处有点难了，锁扣眼时是用机器里外连棉花一块锁在一起的，总不能把锁扣眼的线拆了吧？那样凭咱拿瓦刀的手，无论如何也锁不好扣眼的，只能保留扣眼不动，把扣眼处的棉花一点点抠出来……
里、面分离后，看了看衣服面是整体的，不用拆，整个洗干净就行。里子共分三片和两片袖子，而且里子和棉花又缝在一起，要先把里子和棉花拆开，将来还要缝在一起，这项工作量最大。
按我观察的棉衣结构，应先把袖子卸下来。刚一动手，忽然发现袖子和身上连接处是个斜面，有个角度问题，还有左右之分。且慢，拆之前咱还是先看明白，还是先做好记号吧，我预感到这是一大难点。
看明白了，大着胆把两只袖子扯下来。拿过袖子一比，发现两片袖子是不规则，且对称的，咱分别写上了“左”，画上了“右”。拆到这一步，已无任何退路了，一咬牙，一阵乱扯，只听“呲呲呲”，又把里子带着棉花分割成几片。这才长长吸了口气。
下一步该拆棉花了，拿过一片袖子看看，缝纫机轧的针脚挺大，这好办。于是一手压棉花一手扯布，两手一使劲，把两者分开了，比了比，才发现棉花比布拉长了5公分，而且薄了许多。看来光图快不行，有劲也不能硬撕，得用针先把线挑断，才能使两者平安分离。刚才拉长的棉花，撕下来又补回到袖子薄的地方了……
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总算把脏棉衣肢解了。望着“支离散碎”的棉衣，精神有点紧张，接下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难题。
洗衣服很快的，先打上肥皂泡一会儿，搓洗了好几遍，洗了一盆泥汤，才洗干净。我知道，洗干净了充其量是“开场白”，组装缝合才是重头戏。
该动针线了，第一步，先把棉花与每片里子缝在一起，当然针角的密度和行距，与原先有了差别，男孩子嘛，终归没那么大的耐心，咱自己先原谅自己。
接下来就是将各散碎“零件”往一起拼接了。身子共三片比较好拼接，关键是上袖子。
两只袖子是对称的，这一点我时刻提醒自己。先把两只袖子确定左右，想了想，拿一只袖子中间部位（做好记号的）和上身肩缝处用线连在一起，这叫先“定位”不会错。然后一针针把袖子和身相连。可连了一半，到胳肢窝那地儿不好缝了，试了好几次都不行，“工程”遇到了难题，被迫停工。看来这需要技术和经验了，可眼下咱没有哇，有点难了。一个人抱着堆棉花邹眉头摆弄着。 该动针线了， 在反复摆布中，无意间把缝了一半的袖子往里推了推，突然来了灵感，把袖子全推进去，这样袖子边、身子边连接处就整齐对在一起了，难题就这样化解了，心中一阵欢喜，很快一只袖子就缝上了。再把刚推进的袖子重新拉出来，一只安装好的袖子呈现在眼前，那一刻我高兴的快要喊出来。按这个方法另一只袖子顺利安装成功。
缝好了袖子，把面和里子缝在一起，相对容易多了。只要针角适当，不里出外进，里外平整就可以了。
前后耗费好几天的功夫，终于完成了拆、洗、做棉衣这“宏大工程”。当然，完成这么大的“工程”，手上挨扎是少不了的，这是自己扎自己，也願不着谁。
欣赏着完成的“杰作”，原先沾满泥渍油污的棉衣，露出了绿色略发黄的外貌，里子恢复了本白色。穿在身上试试，还是那件棉衣，但洗过的棉衣，又经过亲手缝合，显得暖和轻柔多了。
那一刻我真是激动万分，“宏大工程”终于完成了。几天前还在苦思冥想、不知所措的难题，通过努力，终于解决了，算是又闯过了一大难关。
我心里表扬着自己：你真棒，脸上自然也挂着成功的喜悦。整体上我给自已的作品打90分，但心里是120分的激动。
人或许就是这样，很多事情都是被逼出来的。50多年前一个20岁刚出头的大男孩，抱着一堆棉花做棉袄，那情景，就像个老大娘，现在想来自己都觉得可笑，但那种环境下，也是硬着头皮干，无耐之举。那种环境下，也培养和锻练了自己动手的能力，在北大荒我又学会了一项生活技能。 知青的岁月里，有许多难忘的故事，难忘的岁月虽已远去，但心中的故事却难以忘怀。 2023年7月30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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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7 09:5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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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7 19:35: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