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名山,向西北方的太平沟驶去。太平沟还是五十年前给上山伐木的知青们送给养去过一次,那时道路颠簸,鲜有成型的公路,上下山的路都是汽车、拖拉机碾压出的,乘坐大解放上下山提心吊胆,尤其雪后更是战战兢兢。眼前的公路宽敞平坦,放眼远望,粗大挺拔的红松杳无踪迹,虽然山上山下的植被翠绿一片,耳边“顺山倒”的呼声却已经成了久远的记忆。盘山的跋涉,车停在了“黄金古镇”门前,公路下坡处不远就是二百三十一号疆界界碑,界碑下方是一座江边码头,码头下就是湍急的黑龙江水,对岸茂密的森林一眼望不到边,森林的上方不时地飞起一群群的鸟儿,嘎嘎的鸣叫声起此彼伏,声声入耳。我在想,对岸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被老毛子侵占了一百多年,啥时候能够收回来让我们再去开垦那一望无垠的处女地,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这个想法,俄粉们肯定会义愤填膺。 界碑西侧下方有一个干涸的大水池,面对着上方大道对面的黄金古镇的大门。池中央伫立着三座大小不一的塔型建筑,与古镇大门遥相呼应,没有文字说明。传说这里是洗金池,那三个建筑是淘金者顶礼膜拜的金塔。说道淘金,一百多年前,这里荒无人烟,许多内地生活不下去的人们闯关东、谋生活、上山伐木、下窑挖媒、下河淘金,不一而足,逐渐才有了太平沟的黄金古镇。 太平沟依山傍水,景色怡人,春天彩蝶纷飞大峡谷、夏天烟波浩渺大界江、秋天层林尽染五花山 、冬天银装素裹大冰雪。太平沟自古蕴藏有黄金资源,曾是晚清时期的黄金开采重镇,“千淘万滤虽辛苦,吹尽黄沙始到金”就是对太平沟盛产黄金的写照。有黄金,自然就有了采金人,采金的人多了,人流就能拉动物流,物流就能使一个地方繁荣起来,数以万计的采金人使这个黄金古镇曾一度有过“十里长街,百户商号,千家灯火,万两黄金”的繁华景象。当时的太平沟已发展为十里长街,热闹非常,闻名遐迩。有商号、米店、菜市、酒楼、茶园、金店、旅馆、戏院、书场,还有把头大柜、官府衙门乃至宝局、赌场和妓院。当时号称:“烟、酒、肉、蛋、茶,锹、镐、钉、丝、麻”的“十字货”是应有尽有。从太平沟发掘出第一克金到现在整整一个多世纪了,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与采金有关的传说故事。 萝北是因金成名,百多年间,黄金,在这块大地上尽情的挥洒着它的魔力。传说纷纭的“赤鹿报金”,神话十足的“观音托梦”,黄金古道马帮来的铜铃,折戟沉沙黄金梦破的泡影,十里长街太平沟的繁华,观都金潮的八面来风……,为古镇建设积淀了文化内涵。古镇对六十五岁的老人不收门票。走进黄金古镇,让我看到模拟作坊商铺一条街贯穿古镇,金矿局衙门位居中心,具有民族和地域特色以及有着采金传说的大小民房建筑散布周围。镇内外的小溪瀑布顺山势而下,亭台楼阁等园林景观尽显其中。金矿局衙门景观,是在金厂衙门原址上恢复建设的,它沿袭清朝四合院的建筑风格,大堂居中,厢房居于两侧。我站在大堂侧面,观看衙门官审案的模拟型,拍个照片留个影。 黄金古镇三大特色无外乎“黄、赌、毒”,那些伐木、挖煤、淘金、打猎、采药以及其他行业的“跑腿子们”,只要没有家口拖累的,黄赌毒是他们唯一的消遣。古镇中三座展览馆“采金历史”馆、“北方性文化”馆、“烟局赌局”馆,栩栩如生的反映了淘金时期“跑腿子们”的生活。具体到太平沟名称源自于:太平天国的俘虏们押运此地淘金,我个人认为是无稽之谈,太平天国运动以及被镇压下去一直在黄河以南,把他们数以千里的押运此地淘金实属劳民伤财而得不尝试。不过我念念不忘的还是江对岸那片未开垦的土地何时回归? 宝泉岭我曾在此生活过近三年。曾居住过北山前招待所楼房,师汽车连的车库,糖厂西南方的棉帐篷以及后来盖的红砖房。那条丁香大道让我几十年忘不了,春天丁香花开放的时候,在任何角落都会感到清香扑鼻,沁人心扉,令人心旷神怡。离开军川应友人之约去参观宝泉岭科技生态园顺便与老友们把盏。车顺利地停在宝泉岭科技生态园的大门前,友人引路进入园区,生态园座落在一片非常平坦的开阔地上,左边是一个球形建筑,中间是一条玻璃长廊链接右边一个巨大的瓶状建筑物。远远望去,很别致,在蓝天白云下特别醒目。生态园分为智能温室区、室外园林经济展示区和采摘区等。温室区里生长着不常见的树种,作为北方寒冷地区,宝泉岭园林工人竟然把南方亚热带的植物搬到北方来栽培,真是一个梦想的奇迹。生态园以赏四季花海为特色,花、树有两百多个品种,充分体验农业生态游时每一个环节的乐趣与留下美好的回忆。 眼前漂亮的圆拱形玻璃大厅富丽堂皇,高大的温室里栽种许多南方的植物,翠竹、香蕉、木瓜树、橡皮树、还有台湾的莲雾果、风眼树等。我仿佛走进了一个充满生机和活力的世界,茂密的绿叶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它特有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亚热带植物和花朵的幽香。这里植物种类繁多,每一种都在尽情地展示着自己特有的魅力,他们像是艺术家手中的调色板,将大自然的魅力展示得淋漓尽致。在三江平原这块土地上,亚热带风情给它带来了无限的活力,更加展示出宝泉岭人的聪明才智。一位漂亮、身材高挑的小姑娘做讲解员,她耐心细致、善解人意、笑容可掬,看得出,园区对员工的培养下足了功夫。 大厅外的几百亩的花海美轮美奂,这些似乎只有北京的植物园和世界花卉大观园可以比肩。大片的薰衣草迎风招展,海棠花的花瓣红似火,花芯黄似金,像一只只快乐的蝴蝶在上下翻飞。菊花绿色的茎又细又长。茎上的叶子很个性,好似一把绿色的小锯子,它好像是由一位能工巧匠精心雕刻出来的。茎的顶上总是托着一朵或几朵小黄花。花蕊是椭圆形的,黄里带点儿绿色。细细长长的花瓣均匀地围在花蕊周围。当花苞开放时,一股浓郁的清香顿时散发出来。秋风拂来,花枝随风而动,远观,宛如一位位待考的儒生,轻摇羽扇,潇洒飘逸,近看,又像一群素衣剑客,衣袂飘飘,随风轻舞。较之樱花的娇贵,桃花的妩媚,海棠花所呈现的灿烂是质朴的,是单纯的。置身其中,细细地体味这鸟语花香的、春的消息,我似乎进入了梦幻的仙境。一阵微风拂来,整片花海千万朵花儿颤动着翩翩起舞,像是在跳现代的华尔兹,优美的拉丁舞,帅气的爵士舞,令人心驰神往。时代久了,宝泉岭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老话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对于怀旧心里越重的我,时光早已不在,却总想抓住它的尾巴亲近一二。回访军川的这几日,总想寻觅当年那些老式农业机械,以飨怀念之情。十一连的农机厂,二十一连前农业机械停放处都没有它们的踪迹,那些现代化十足的大型农业机械在我的面前鲜有亲切感,即便它们有老式机械数倍的功能,却无法填补我对过去的怀念。而宝泉岭却有一个“垦荒机械纪念馆”是私人馆藏。在友人的陪同下,兴致勃勃的来到馆藏处。路边,一辆红漆斑驳的东方红链轨式拖拉机映入眼帘,链轨下后驱动轮、拖轮、前导向轮是那样亲切,恍然间我仿佛坐在驾驶室,双手把住操纵杆驾驶轰鸣的机车在军川广袤无垠的大田里,不分昼夜的翻地、耙地、播种、中耕,耳边又响起老车长那句“你能不走吗?你来当车长,我给你做驾驶员”想到此总会令我潸然泪下。 珍藏馆院里有一辆原漆的解放牌大卡车,保养的像新的一样,2.2、3.4耙片应有尽有,各式胶轮车若干辆显露当年的风采,还原的老农垦人的茅草房,土坯土炕、灶屋灶坑,炕席、炕琴等在还原复制五十年前,眼前的一切,宛若回到当年盘腿坐在老农垦人家热炕头的炕桌前推杯换盏的场景。再看看今天农垦人们的居住条件,几十年前梦想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早已不在话下。现代化居住条件在黑土地发展得淋漓尽致,令人击节。些许遗憾的是没有找到我当年曾经驾驶过的CK-4自动收割机,也许过于庞大不易保存,古人说“事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把遗憾当成记忆也不错,黑土地一行有所得。 宝泉岭《食在时尚》餐厅富丽堂皇,高朋满座,高川夫妇做东,宝泉岭论坛管理员晓阳,暗香索影(刘梅)携其夫婿金牌主持人王海江台长,军川的父母官谢荣书记,原军川第一任电视台台长朱岩贤伉俪,及我们一行四人,黄永红小友因病住院未能赴约,小蓝雨“三洋”在身实为憾事,祝她两位早日康复,下次一定要见到健康的她们。 十几年前宝泉岭论坛的建立,激发了无数曾经生活工作在三江平原这块黑土地上的老知青们无限的热情,数以千计山南海北的黑土地上的“匆匆过客们”聚集在论坛的旗帜下,挥洒着他们生命秋日的余晖,喃喃细语、呼朋唤友、喋喋不休、有悔无悔、追忆青春、把酒言欢、越城聚会、情意绵绵、诗文短语、精彩纷呈、诉说当年、懵懂暗恋、田下瓜果、林中珍馐、娓娓道来、十余有年。这些论坛的管理者们费尽辛劳,就像几位名厨,制成论坛这盘大餐。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明年论坛就到了寿终正寝的那一天,我提前向她的管理者们道声辛苦! 与新华的丁一、小本地(王传飞)再次相聚,他们风采依旧,未曾谋面的石砬子兄的外貌与文字,寡言寡语与文字细腻似乎无法融合,不过以文会友是我最为高兴的事。新华的知青广场颇具风采,高高架起的红方红拖拉机,悬挂式的四铧大犁,知青宿舍缩影,栩栩如生的雕塑,壮观的广场,总是令人念念不忘过去青葱的岁月。我们都老了,夕阳红的是残阳,虽然夕阳无限好,近黄昏也是不争的事实。 第二故乡之行,前后几十年的对比,不禁令人感慨万分。还能不能再回来,我不知道,我知道黑土地生活的几年让我终生不忘。 2023年8月1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