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相（60） 坐在楼梯上的老头

颜逸卿

世相故事（60）

坐在楼梯上的老头

  老头在这脏兮兮的楼梯上不知坐了多长时间。阿波回来时太阳还高高挂在天空。他买好了菜，烧好了饭，太阳早已西下，楼道里也已阴暗模糊。老头依然坐在楼梯上。这有点反常，正打算去接老婆女儿的阿波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老头今天这是怎么啦？

  老头住301，和已到中年的儿子住。老头平时走路总是跌跌撞撞一副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但他还闲不住，一天上下好几个来回，说是锻炼身体。这老头八成是动过头了，要不他能坐在这楼梯上半天不挪窝？要不就是又和儿子闹别扭。在阿波眼里这父子俩很古怪的。

  阿波住302，两家是邻居，但他们平素并无往来，见面时连点个头都省略了，都是防盗门一关自成一统，不管春夏秋冬。阿波自然无意去问问老头为什么不回近在咫尺的家而要坐在楼梯上。他眼看天色已晚，楼道里又没个路灯，担心老婆女儿回来被这老头吓着，便想劝老头回家，就是有天大的事，也该坐到家里去想，要是累了话，也该回家去躺着，坐在楼道上算什么事嘛。

  想到这里，阿波打开防盗门，走到老头身边刚要开口又止住了。暮色中的老头如老僧入定般毫无表情，不闻动静。他骤然有一种不祥的预兆，万一老头真有个事——阿波陡感一身冷汗湿了内衣，老头的儿子那凶巴巴的样子又出现在他眼前。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他逃也似地回到家里。

  然而，阿波再也难以平静。他又从窗口张望对面的大楼，看看是否有人看见他刚才在老头身边，却怎么也看不清，心里便暗暗地骂，这死老头，偏偏就让他撞上。又怪老婆女儿，天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有事也该有个电话呀！想想今天也没做什么缺德事，怎么竟会碰上这等晦气事呢？老头的儿子可是个惹不起的主，平时为了门口一个烟头，一滩积水，一点垃圾，都要说个不停，今天若是老头不明不白坐着去了西天，身边又只有他去过，岂能善罢甘休？

  阿波越想越怕，几次想开门叫人来探个究竟，又担心反倒被人觉出心虚而更无法说清。天黑了，老头那凝然不动的身影愈发让人恐怖。正在这时，楼下传来了脚步声，阿波紧张得头发都竖了起来：老婆回来了！急忙冲了出去，可不能让老婆女儿受惊。刚到楼梯口，却听老头：“你回来啦！我钥匙忘在家了。”老头说着竟站了起来。阿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一跳，一下子倒在楼梯栏杆上半晌缓不过神来。

　　“大伯，楼梯上凉，来我家坐坐。”阿波听见老婆在说话，又感觉到老婆温热的手放到了自己额上，在问自己：“你怎么啦，病了？”

　　“没……”他脸上火辣辣。

（原载于《文学与人生》1998年第2期）    

黄成兴

老话讲，远亲不如近邻。

颜逸卿

黄成兴 发表于 2023-9-28 16:48
老话讲，远亲不如近邻。

    现如今，面熟陌生口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