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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相故事（56） 蹬三轮的老陈
邻居老陈很吝啬，老陈的吝啬是从他蹬三轮车开始的。 无论刮风下雨严寒酷暑，每天一吃完早饭，老陈都会推出那辆陈旧却始终整洁的三轮车，一劈腿，稳稳坐好，然后不疾不徐地向弄堂外驰去。老陈自打蹬起三轮车，就没个清闲的时候。尽管每天回到家他都累得连说话也懒得张嘴，但第二天他依然稳稳当当蹬着三轮车出弄堂，脸上还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老陈没办法休息，虽说是提前退休在家，他本应该享享清福，可老伴退休金少，儿子刚刚成家，他能不再为家里贡献余热？ 说也奇怪，老陈刚退休在家那阵儿，什么事也没做，就和一些闲居老人打打牌、聊聊天。他那两鬓没多久就华发丛生，几十年劳作铸成的坚硬身板也软了下来，人一下子显得老态龙钟。可自打蹬上三轮车做起这点小生意，老陈那两鬓白发渐渐地又黑乌乌的一片，精气神十足起来。弄堂里的人有时和他开玩笑，说他的白发是铜钱熏黑的。每逢此时，老陈总是笑笑，说：过日子么。 也许是经济一直不宽裕，现在有了赚钱的机会，老陈自然紧紧攥住这力气汗水换来的每一个铜板。坐老陈的三轮车，谁也甭想讨价还价，连弄堂里的人也如此，这是老陈买回三轮车时便定下的规矩。他说：蹬三轮赚的是力气钱，要都来个七折八扣的，还不够修车子呢。 老陈先前蹬三轮，并没有多少生意，毕竟不是从前了，现在的交通工具远非昔日可比，真有急事打个出租车也花不了几个钱，谁愿意花钱坐这破三轮呀！但老陈硬是宁可不做，也不让人还价。一天清早，弄堂里做服装生意的小钱找老陈，要把他的４箱货送到几站路外的店铺里，说“打的”也就是个起步价，我就照出租车的起步价算。老陈听了把刚放下的碗又端了起来，扒了口饭慢吞吞地道：那你就去“打的”吧。小钱气得逢人便骂，这老糊涂，给他生意做还不领情，几元钱都不肯让！老陈只当没听见，只管乐呵呵蹬他的三轮车。 这天，老陈照例一早起床，正刷着牙，忽听弄堂里大呼小叫有人煤气中毒。老陈没来得及擦去嘴边的牙膏沫就跑了出去。原来是后弄堂李二嫂在家煤气中毒。老陈赶忙拉出三轮车，大叫：“快，把她抬上车，送医院！”人们七手八脚地把李二嫂放上三轮车，老陈蹬车拼命向外冲去，到了马路口正巧一辆出租车驰来。老陈停车拦下出租车，就把李二嫂抱到车里，然后跟着上去，往医院急驰。 幸亏送得及时，李二嫂脱离了危险。可老陈的三轮车却再也没找到。出差赶回来的李二嫂的丈夫说什么也要赔一辆，这可是老陈赚钱的伙伴。没料想老陈说什么也不让赔，说自己年纪大了，蹬不动三轮了。再说儿媳妇快生了，他正等着和老伴一起带孙儿呢。 （原载于《当代人》文学月刊1998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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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24 19:5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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