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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玉蓉--我的牧羊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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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23 21:43: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的牧羊情结
陆玉蓉
1
   在漫长的黑土岁月里,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情结。2007年8月5日下午,当我回到阔别了30多年后的名山农场四连,重新站在如今已经面目全非的老羊舍前,我感慨万千,望着那通往莲花泡的大路和那远处的小山包,我这个当年连队的第一个“女羊倌”,真是思絮万千......
当羊倌
    1971年的秋天,连队准备成立羊号班。由于我的好奇和喜欢小动物的性格,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我非常兴奋。在连队的动员大会上,当领导问到大家“谁愿意去领羊”的时候,我不假思索,就自告奋勇地报了名。并且我激动地幻想着放羊真的能和电影和歌词里展现的那样,蓝蓝的天空、绿绿的草地、雪白的羊群,我骑在马上…… 多潇洒啊!哪想到现实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因为当时四连并没有羊,要到二连(小山屯)去领。当我第一眼看到羊的时候,我傻眼了,那羊根本不是雪白的,而是灰不溜秋脏兮兮的。结果领回了85只大绵羊。我和有丰富的养羊经验的老职工丁一双一起当上了四连第一任羊倌。尽管老丁给我讲了很多放羊的知识,但真做起来,可又是另一码事。第一天放羊,羊根本不听话,因为大路两边都是麦地和大豆地,羊一看见碧绿的大地,一下子就全窜进去了拦也拦不住,从麦地赶出来,又窜进大豆地,我急得大声吆喝都不管用,好不容易把羊赶到草甸子里去了,我累得连路都快走不动了。如此循环反复,哪有潇洒可言。打退堂鼓?不行!太没面子了。羊还得放下去!两天、三天、一个星期,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摸索,我渐渐知道了羊有跟群的习惯,只要控制住前面几只头羊,羊群就不会乱窜了。慢慢地,我还学会了甩鞭响,打口哨,羊群逐渐听话了,我也省事多了。经过几个月的磨练,历尽艰辛,我这个羊倌也挺住了。此时此刻,我略有蓝蓝的天空白云飘的感觉!
    由于放羊的特殊性,一年365天无休日,除非刮大烟泡,不放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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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早上5点出去,下午3点多回来,跟着羊群一跑就是三、四十里地,附近的草很快就被羊啃光了,要到莲花泡后面的草地去放。一望无际的荒野上,经常只有孤单的我和一群羊,晨露把衣裤打得透湿,蚊子、小咬经常在脸前跳舞。到了冬天更别提了,整天拖着两只大冰坨似的脚回来,吃的是冻馒头,一啃就两牙印。
    除了放羊还得干许多自己从没想到要去干的杂活。起羊圈的活还真需要有极大的忍受力,那次刚到羊圈门口就被那羊粪味熏得直淌眼泪。一铁锹铲下去,那羊膻味差点没让我呕出来。而且一星期起码清一回。
    每天羊群回来,我们还得从井里打个二、三十桶水上来,供羊群饮或洗刷用。那大水桶,差不多有我大腿高了,夏天还行,冬天井沿全是冰,弄不好就会被那轱辘把打到。
    放羊也真不是一件简单的活!
接生羊羔
    冬季是羊群产羊羔的旺季。放羊的时候,把要生产的母羊留在圈里。但有时也会有跟群出去的母羊,结果就会把羊羔产在雪地里。那就苦了我们放羊的了,必须尽快地把羊羔抱回去,不然它就会冻死。人冬天穿得很厚,还戴着一双大手焖子,手弯不过来,根本没法抱那刚生下的软绵绵、粘呼呼的小羊羔。只能牺牲一下我的小皮袄了,把它翻过来,面朝里,里朝外,把羊羔像婴孩一样包起来,再用小羊鞭缠一下。抱着羊羔往回走的时候,母羊会在后边“咩咩”急叫着追来,结果总是母羊放弃追赶,因为羊是恋群的,不可能离开羊群太远,但羊羔离开母羊时间一长,母羊就会不认羊羔,所以后来人工喂养的羊羔也很多。
    冬天的夜晚是最难熬的,生怕晚上母羊生羊羔,我们轮流值班。羊舍里有只大铁桶做成的炉子,烧得旺旺的,把羊舍烘烤得不至于太冷。那天是老蔫陈炳禧值班,老兄凑近炉子暖洋洋的竟睡着了,羊羔没接到,却把棉大衣的袖子烤了个大窟窿,差点没着起火来。
    现实生活中大家看到的大绵羊个个都是短尾巴,其实不是这样的。小羊羔生出来时都有一条半尺多长的尾巴,在它出生两天后,就用皮筋给勒上,等过一星期后,尾巴就会自然脱落,这就是给羊“断尾”。
   经过我们的努力,当初85只羊发展到了3大群羊,大约有300多只。
剪羊毛
    到了该剪羊毛的季节了,望着一只只毛茸茸、厚厚羊毛的大绵羊,我可犯了愁了,因为除了老丁,我们都不会呀。一切都得从头学习,首先要把羊的四肢捆起来放倒。这就是个难题,羊号班先后增加了马俊来、李玉芳、刘广成、陈炳禧、基本上都是小个子,没那么大的力气啊!别看羊平时挺温顺的,你真要去抓它,还挺费劲呢!我们拿着羊毛剪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无从下手。老丁先来个示范,边剪边讲,从羊肚子那先开剪,因为那儿的毛最薄,慢慢往上推,一会儿一只羊剪完了,整个羊毛像一张羊皮似的,铺开好大一张,一称20公斤左右。轮到我剪了,摸着羊肚子的手还直发抖,我连头发都没剪过啊?看似一剪子一剪子很简单,可到我剪的时候,就不听使唤了。一剪子下去,羊一哆嗦,抬起头“咩”叫了一长声,吓得我的心跟着往下一沉,低头一看,原来我把羊毛推得太紧了,连羊皮也剪下了一小块,好在羊肚子上没血管,只稍微红了一点,我只好对羊说“对不起了,以后我会小心的”。后来我知道,如果羊有了外伤,它自己会治,就是用舌头不断地舔伤口。以后我们的技术越来越高了,从原先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捆羊脚,到后来一人就能撂倒一只,从一天剪一只羊到剪八只羊,因为是手工操作嘛,我认为这是很好的水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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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我到新西兰看剪羊毛表演,只见那牛仔一手拿着电剃DAO,一手抓住羊,往大腿中间一夹就剃,那才叫真功夫啊。
   羊号班的羊毛为连队也创下了很高的利润,那年闹了“狼”灾也没损失,因为刚剪完了羊毛。

狼入羊群
    通常,放羊都是一人放一群的,只有在开春,麦子发芽的时候会二人放的,因为麦子发芽了,绿油油的大地一片清香,羊群闻到麦苗香会不由自主地跑进麦地啃麦苗。那天我和刘广成放羊,是一群母子混合群。和刘广成一起放羊不会觉得寂寞,因为他是四连有名的男高音歌唱家和“舞蹈家”,他边赶着羊群边放声歌唱,一会儿手舞足蹈地跳起了“民族舞”,一会儿跳到东,一会儿跳到西,害得羊群一会呼拉一下子到东,一会呼拉一下子到西。广成乐得哈哈大笑,舞得更来劲了。突然间,草丛里窜出了一只大灰狼,一下子叼住了一只小羊羔,转身就往大草甸里跑,在愣了一下之后,广成就放腿拼命去追,想救下那只羔羊,可两条腿哪能追得上四条腿的呢。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和狼打了照面。从那以后,狼开始“惦记”上我们的羊群了,羊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有一天马骏莱放羊,早就过了羊归圈的时间了还没回来,我的心里有点不安,就到大路上去迎迎,只见远远的有3只大公羊在发疯般拼命奔跑,一般情况下你就是用鞭子抽打它,也不可能跑那么快。于是我就吹了声长长的哨子,羊听见了熟悉的哨音后,停顿了一下,掉转头就朝我拼命跑来了,等到了近前,羊不断地喘着气,发着抖,我从它们的眼睛里看见了恐慌。关键的是我还看不到其它的羊和羊倌马骏来。我赶紧去找简欢喜排长汇报。
    天渐渐暗下来了,再不抓紧问题就严重了。隔不一会儿,我耳边响起了一阵阵马蹄声,原来是畜牧排凡是会骑马的男士都动员起来了,疾驰着马儿向那远处的小山包、大草甸子奔去。我拦住了一匹马(忘记是谁了),求他带上我一起去,他不肯,就疾驰着去了。结果把羊倌找回来时,她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原来北大荒春天的气息是很舒服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小马坐在大树下,看着羊群悠闲地吃着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到醒来一看,一只羊也不见了(平时羊吃饱了就会卧在一起反刍),这一下吓得不轻,起身就四处寻找起来,三转两转就认不清方向了,加上又饥又渴,人差点就要瘫了,可羊群却没找到。
    第二天,羊也没再放出去,只喂了点饲料。当太阳升起的时候,看见马号班长翟永军和另一位牧马人驾着两辆马车,慢慢地从小山包方向驰来,马车上装满了死掉的公羊,一个个肚子胀得像鼓,只有一只羊是被狼吃掉的,其它羊身上一个伤口也没有,有经验的老职工说,这是因为狼圈着羊群不让走,羊是连吓带气,气死的。
   没想到羊群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狼袭击,而且越闹越凶,最后狼竟闯进了羊舍。   
    那天早晨,我还没走近羊舍,就忽然觉得有股凉飕飕的感觉,脑袋“嗡”的一下,想不会是又出事了吧。我不敢一个人去开门,赶紧到猪号去叫了二个人一起去。一开门,一幅惨不忍睹的场景把我吓得呆在那里:20多只羊惨死在门口,血流满地,一大群羊紧紧地团在一起,你挤我我挤你,谁都想挤到中间去,有的还踩在其它羊的背上。羊本来胆子就小,这狼一进圈就成这样了。可惜了我的羊啊!!!
    自从出了“狼”灾事件后,连里就安排男战士晚上执勤巡逻羊舍、猪舍一带。2007年相约哈尔滨活动,饭后聊天时,胡占顺泄漏了当时的秘密。他说为了对付晚间巡逻,他把子DAN里的火药弄出来(武装连有的是子DAN),洒在羊舍和猪舍门前,狼最怕火药味了,然后他回去睡觉,等天快亮了,再背上QIANG去逛一圈,而且故意要让连长(刘作臣)看见,认为他是刚下夜班的呢,真是个鬼精灵。
可恶的“大公羊”
    老丁放的公羊群里有一只头羊,大公羊它挺高的,站在那里头到我胸口那儿,两只特别大的角使得它的脑袋有脸盆那么大,毛茸茸的,挺威猛。一天老丁有事,让我替他放。那天天气很好,下午在往回走的时候,我边看着书边走在羊群的前面,突然我一下子像腾云驾雾似的被撞出了三、四米远,书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我刚想爬起来,又被撞了一下,我一回头,原来就是那只可恶的羊,它低着头,两只大大的羊角还对着我的头,那意思就是“你敢起来,我还撞你”。我气得扬起鞭子狠命地朝它的鼻子抽去,同时我的眼泪也一下子掉了下来:羊也会欺负人呐。我把羊群赶回圈后,直接就到连部去找孔宪福副连长和许景鸿指导员,一看见他俩我就憋不住了,放声大哭了起来,说我的腰被羊撞了,我再也不干了。指导员安慰我说,你好好休息几天,完后再说。没想到第二天某某家属正走在食堂通往场院的那条路上,羊群也正好回来,又是那只恶羊,从羊群中冲出来,一下子把那家属顶到路沟里去了,那家属想爬起来,一看那羊正瞪着眼睛看她呢,吓得又掉了下去,还大喊着“救命”。
    走在老四连的路上,我问起羊舍的事,老孔副连长还说:“那年你被羊撞了,哭得多伤心啊!”老孔的话使我的眼眶又红了一下,当年我是感到十分委屈了才哭的呀,不过也真是起到作用了。第三天我就到场院干活去了。
   这次回到连队,马明臣告诉我说,那年你离开羊号后是我接替你的。你们看,30年后的今天,我们羊倌在老羊舍门前留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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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00八年二月二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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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4 10:05:56 | 显示全部楼层
    不久前,陆玉蓉走了,就如同这篇故事中老丁、老蔫和广成那样,悄悄地走了.......。
    土豆曾和简欢喜搭伴负责六排(畜牧排)工作,和小陆故事中的人物很熟悉,那些放羊、起羊圈、剪羊毛、接生羊羔、遭遇狼灾、公羊顶人等情节也都经历过,但都是“蜻蜓点水”式的,哪里像小陆、广成、马俊莱她们要天天做这些活计,一干就是三年、五年。

    这篇文章发表在几年前出版的《名山家园文选》里,再次发布出来,是为追念作者和远逝的青春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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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24 21:06:19 | 显示全部楼层
    下乡头一年,组建连队后,领导调俺去畜牧排工作。于是边学边干,养猪、喂马、赶车等。队里也有羊舍,但很少去那里,总以为是女同胞干的活。陆玉蓉追忆牧羊的那些事儿,给俺补上了一课,长知识,也长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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