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山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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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王国荣

闯荡罗马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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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23 04:49:50 | 显示全部楼层
闯荡,意味着吃苦,艰辛,拼搏,奋斗。人生就是从江湖闯荡中走过。我的一个同学到希腊经商,尝遍异国他乡的苦楚,靠中国人的勤奋,敢闯,戒就了一番事业。本文中小故事“过关“狐仙“经商历程就是一部辛酸的创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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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3 08:12:32 | 显示全部楼层
黄成兴 发表于 2023-9-23 04:49
闯荡,意味着吃苦,艰辛,拼搏,奋斗。人生就是从江湖闯荡中走过。我的一个同学到希腊经商,尝遍异国他乡的 ...

   谢谢成兴兄留言。在国外打工拼搏确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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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3 08:14:40 | 显示全部楼层
七、  夜宿农家

  太阳要走了,但她还那么依恋这山川田野,将她的光辉照抹在天边的云彩,照抹在远处喀尔巴阡山脉的层层峰峦;照抹在林间树梢,照抹在旷田郊野和水塘河溪。火烧云悄悄地变化着它的形态,给人以种种想象。两只鹰一前一后,一高一低,时而如箭直插天际,时而如陨星直向大地俯冲,时而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地滑翔。林间的地上斑斑驳驳,鸟儿啁啾着飞来飞去,松鼠机灵地窥视着林间公路开过的汽车,一种幽静深远的意境笼罩着整个森林。河边的苇子里藏着几只野鸭,聚精会神地监视着河面:几条大胆的鱼,挑逗地跃出水面,“卟刺”一声又潜进水里,击起一圈一圈的涟漪。而卧在草场上的牛,似乎对周围的一切不感兴趣,只是沉静在它自得其乐的反刍里。
  
  我们的汽车行进在离特尔古穆列什市的西边六十公里的地方,美丽的景色深深地吸引了我们,天黑以前不想进城了,在一个小村庄里我们把车泊下了。村庄宁静极了。碎石子的路两侧是排水沟,沟边长着青青的草,有两三只鸡脖子一伸一伸地觅食,偶尔有一两只狗从路面上出现,只是停下来看我们一眼,又只管忙它的去了。一幢一幢的平房,很规则地排列在道的两旁,房前都有大小不一的花圃或花坛,种着美丽的康乃馨、郁金香、菊花。在路的拐角处,有户人家在翻修房子,男男女女的有十几个人,楼上房下忙碌着。看见了我们,都停下手中的活。我们问候了他们,表示我们一路跋涉很累了,想在村里借宿一夜。这家人正在忙于翻修房屋,我们不合适去打扰。其中有位妇女很热情地向我们介绍另一家,并指派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给我们带路。转了几个弯,在一户人家门口,小孩子大声呼唤了几下,走出一个看上去已经五十多,长着一张黝黑脸的汉子。孩子向他说了几句,他也对那孩子嘱咐了几句。小孩子就一蹦一跳地去了找什么人了。那汉子就打开铁栅栏大门,请我们进去。
  

  我们走进去,见到由不规则的大小花岗岩铺成的道旁有着一尺多宽,长长的花径,里面种植的花儿有点萎靡,杂草间生期间。道上拱形铁架上攀附着葡萄藤。拐角处有一株高大的核桃树。这个庭院显得缺乏整理打扫的模样。主人引领我们进了屋。甫定,我们再次向主人说明了来意。主人显得有些举足无措的样子。但是我们可以看出他不是拒绝我们,而是似乎不知如何接待我们。数分钟后,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她的出现给客厅里原先有点沉闷的气氛带来了轻松。首先她热情地问我们想喝点什么?然后略带不满地看了那汉子一眼。男人这才如梦初醒般走出屋,一会儿提着一个外套藤筐的大酒瓶进来。女人已经在我们面前搁上了酒杯,艳艳的红葡萄酒被注了进去。女人前后左右地张罗着,看得出很会持家。我们以为她是女主人呢,原来不是,她是来帮忙的邻居。后来才明白,这家女主人在当年的四月份病故了,一个儿子在服兵役,一个女儿已嫁出去了,家里就剩下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男主人坐在那里呆呆的,泪水缓缓流下,喃喃地说:“田里的庄稼全部种上了,她却走了,连收获也没有看见,她走了,她走了……”接着发出低低的啜泣声。那是一种何等深切的情感啊,从他那简单的话语里流淌出来,立时弥漫在整个屋子,感染了每一个人。那女人走到他身边,用手轻轻地抚着他宽厚的脊梁,又俯下身在男人泪水盈盈的脸上吻了一下。
  

  交谈中,我们知道好个女人是个寡妇,丈夫在两年前去世了,膝下无子女,很孤单的。我是个冒失鬼,喷出一句:“你们两个是不是可以重组一个新的家庭?各自挺孤单的,多不好,两个人一起过多好,非常好!”男的立时摇摇头:“不行,不行。”女人解释说:“他必须在一年后才能再婚。这是此地的规矩。”那个男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原来他们这儿有为妻为夫守节一年的风俗。那女人又亲吻了一下那个男人的额头。
  

  女人打算准备晚餐了,可是冰箱里空空的,女人摇了摇头,就走出去忙碌了。趁空,我走进院子里,绕到房后,有个很大的菜园子,种了不少蔬菜:洋白菜、西红柿、黄瓜、西葫芦……还有一棵棵的果树:桃、李、苹果、核桃……周围有鸡窝、猪圈、牛棚。然而显得零乱,缺乏管理。我想,可能是那男人丧偶后,心情悲伤,无心管理的缘故吧。
  

  晚餐很简单,一种酸酸的汤,炸土豆条和煎鸡蛋,主食当然是面包。餐毕,屋里来了不少邻居,院子里也有小孩子跳来跑去的,时而扒在窗户看看屋里。屋里大姑娘、小媳妇、壮汉、老头、小伙子来来去去的,嘻嘻哈哈的打情骂俏,非常热闹。男主人只是一个劲地给人斟酒,那位准女主人是被取笑的重要对象。然而她很随和,一点也不恼。取笑有时也转向男主人,他只是笑,一付憨厚的模样。不知谁提议取出家庭照片来看看,男主人就捧出一个大盒,里面装着经年累月积下的照片。他分给我们一人一摞。在看的过程中,主人或邻居不时地给我们介绍照片上的场景和人物。主人的结婚照拍得很精彩,男的英俊,女的很漂亮。一看就是美满的一对。然而现在只剩孤雁一只了,使人叹息。睹物思人,男主人又在那里索索地泣起来。
  

  夜深了,人们慢慢散去。主人把我们带进了卧室。卧室明显比客厅整洁。互道晚安后,主人退了出去。我们一时不想睡,坐在那里抽烟,谁也不想说话。男主人又在外面低低地哭了起来。秋虫很同情似地伴着他轻轻呜咽着。起风了,树叶儿沙沙地响起来,一阵一阵的。
  

  清晨起来,客厅的长桌子上已摆下餐具,待我们洗漱完毕,食物已经放上了:新鲜的牛奶、果酱、面包、煎鸡蛋、炸小泥肠、凉拌蔬菜;后又是咖啡。显然,主人和准女主人特意精心搞得丰盛一些。
  

  该告辞了,我们拿出一些钱,作为住宿打扰的补偿。可是男主人不要,准女主人也心向着他,不肯收下。最后,我们只能偷偷地将钱塞在茶盘底下。出门,他们俩站在门口,一直挥着手,直到拐弯后。
  

   几个小孩子还陪着我们前前后后的蹦跳着,到了那家翻修房子的人家,那里已经干得热火朝天了,此时却停下来,向我们行注目礼。昨晚介绍我们去那户人家的女人,拍打着手上的灰尘,走到我们面前,首先表示由于翻修房子没能接待我们而表歉意,然后请我们以后有机会再来就一定住到他们家。热情的言语让我们心中深感温暖。
  

  这是多年前的事了,每当我在尘嚣甚上,噪杂烦扰的城市里或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想到那宁静、美丽的田园风光和淳朴善良的民风。于是就会走出去散散心。这些年,我曾以这样的形式借宿过锡比乌、肯皮纳、嘎拉嘎、斯各耶尼等郊外的农舍,每次都有新的感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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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3 08:22: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国荣 于 2023-9-23 08:24 编辑

八、行医自救的中国武术师

   在罗马尼亚我认识了朱先生,他在布加勒斯特市开办了一家中医诊所,他的经历也是十分艰辛。朱先生原是上海中华武术会副会长,又是中华武术会气功研究院的医务委员,并任该院的气功康复医疗咨询部的推拿气功师。

    1991年底,朱先生接到罗马尼亚弗莱希魁克公司的邀请,来罗马尼亚开设中医诊所和武术教习班。在国内办妥所有手续后,朱先生于1992年风尘仆仆地来到罗马尼亚。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这家公司并没有重视这项业务的开发,也未做好相关准备工作。当被邀请人已到达罗马尼亚后,还不紧不慢地拖拉着,甚至连国家卫生部门的行医许可证都未办好。那些邀请文件上的一系列条款和待遇又不能兑现,朱先生顿时陷入困境。他出国只带了200美金,这是以备不测的压箱底的钱啊!为了摆脱困境,只得一面先将武馆开起来,一面紧锣密鼓地申办行医执照,以此自救。
  

   清晨,他早早起来去住处附近的公园里练武,用自身形象作广告以招徕当地学员;晚间,走街穿巷张贴广告。由于经济拮据,诊所开张以后,他还一度退掉住房,住进了诊所里。这时,与他同来的另一个同行受不了背井离乡寂寞和经济上精神上的巨大压力,终于回国去了。而朱先生凭着习武之人的果敢和毅力,独立支撑起诊所和武馆的业务。
  

   那时罗马尼亚刚从一个原有的制度里脱胎出来,社会不稳,百业凋零,经济大幅度滑坡,人民生活水准较低,根本没有余钱来学武和看病。而中医是以调理为主,诊所和武馆不可能在短期内有个好局面。于是他只得先以行医为主,力求在经济上稳住阵脚。堂堂上海武术会的副会长,一下子变成了走街穿巷的“江湖郎中”。
  

   不管刮风下雨,严寒酷暑,每天上午,他必须提着药箱挤公共汽车,有时要转上半个布加勒斯特,为那些瘫痪的、行走不便的病人上门诊治。下午门诊营业,他不论男女老少,新病员老病员,一概热情接待,细心治疗。罗马尼亚人对中医针灸是有所了解的,也有人曾去中国学习一两年后回来行医的。但是他们的诊费都比较贵,一次要20美金左右。于是看中医成了少数有钱人的项目,一般人只能望之兴叹。而朱先生交诊费始终保持在每次5美金以内。
  

   在他的努力下,病人慕名而来,他的名气逐渐从布加勒斯特传到了数百公里以外的城乡。几年后,朱先生渡过了最困难的时期。每天他在诊所关门后,就去武馆教授武术。事实上,武馆对于朱先生来说是没有经济效益的,收的学费全部付了场地费。但他的努力,终究有了累累硕果。
  

   在朱先生的武馆学艺的人中,有一个叫丹的小伙子,原先是他的病人。小伙子落了个左肘关节畸形的病,久治不愈。后来朱先生治好了他的病,为此他十分感激。当他知道朱先生还开个武馆,于是报名参加学艺。小伙子很刻苦,几年下来,武艺大增,连续几次获得全国冠军。醉拳是他的强项,在一次意大利的比赛中,他得了冠军。后来在康港举行的全国武术比赛中,朱教头的武馆有5名弟子参加了8外项目的比赛,获得2个冠军、3个亚军、2个季军。
  

   朱先生在给罗马尼亚人治病和教授武术的同时,还不心对自己同胞的关心。时有中国人被当地流氓地痞殴辱的事发生,朱先生闻讯后,或是热情接待给以治疗,或是上门服务。他说:“我这里常有被保安打伤的中国同胞来治伤,我一概不收费,但是如果中国人自己相互殴斗,受了伤,我是要收费的。”
  

   中医和武术是中华民族奉献给人类文明的两颗璀璨明珠。在罗马尼亚这个国度里,传播和推广这两个项目的,朱先生是第一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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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4 07:55:4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国荣 于 2023-9-24 07:57 编辑

     九、齐奥塞斯库夫妇的墓地

  
   布加勒斯特西南部的“奠洽”公墓,是个很大的公墓。听说,齐奥塞斯库夫妇也埋葬在那里。那天,我们去探访他们墓地时,走错了一个门,但是那里的罗马尼亚人一见我们两个中国人,就知道我们是找谁的墓,立即就给指明了道路。公墓里各种各样的墓穴和碑石显得庄重和肃穆,并且都建得很像样,一般都在墓前竖有大理石的碑,墓穴也覆盖着大理石的棺盖。考究一点的,还建个小屋或者围栏。我想,像齐奥塞斯库这样的大人物的墓将会是怎样的呢?尽管他死于非命,尽管他被否定,然而他毕竟代表了一个历史时期。
  

   出乎我意料的是,齐奥塞斯库的墓和任何一个墓相比都显得寒酸。他的墓穴挤在一个很逼仄的地方,没有大理石的棺盖,不是隆起的坟墓,有的只是一小块能够躺一个人的平地,上面长着稀疏的小草,在墓头上竖着一个大理石的十字小碑,在十字交叉处镶嵌着他的照片,照片下面是一个耶稣的头像。这个石碑是1996年5月8日由罗马尼亚工人党(劳动党)建的。石碑的左侧竖了一块小木牌,上面绘着一幅罗马尼亚地图,地图上分布着一些麦穗和高压电线架;在右侧同样竖着这么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十几行文字。我的眼神不好,且又不识罗文,但我知道这不是齐氏的简历,而是他执政期间的一些作为。显然,齐氏还有拥戴者和怀念他的人。
  

   他的墓碑是在他死去6年之后建竖的,不知在最初又是如何的?在离他的墓约二三十米的地方,我们看到了他夫人的墓,那就更破败了,似乎当初是怎么样的现在还是这样。墓前竖着一个木质十字架,上面用墨写着她的名,看得出十字架曾被烧烤过,下部已经断裂,有人为它用铅丝捆扎了一下。显然,人们对爱列娜•齐奥塞斯库的态度是比不上对她丈夫好。我曾经问过一些人对他们的前执政者的看法。有不少不置可否地王顾而言他,但也有些人说:齐氏是好人,他为民众的福利做了不少实事,他也有不少他的难处,他的最大缺点是不给民众以自由和民主。还有一些人说,他有许多坏是坏在他老婆身上,人家提出的好建议,他本身也认可,可是他的老婆在边上往往吹歪风,他耳朵根子一软,就变了。而且他老婆又仗着第一夫人身份,飞扬跋扈,罪了不少人。
  

   我们在爱列娜•齐奥塞斯库的墓前站了大约三五分钟。期间有一个老妇人偷偷告诉我们说:他们的死是一个阴谋的结果,是被某某某害死的。说完她就走了。我们回到齐氏墓前,发现有人献了一束鲜花。
  

   在离齐奥塞斯库的墓十几步远的一张长椅上,我们坐了下来,发现不时地有人到他的墓前站一会。还一个老妇人,在我们来之前就在了,现在还在那里,有一种想干点什么又不知干什么的样子,眼神里流露出崇敬和哀怨的神情。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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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25 09:41:14 | 显示全部楼层
真的太不容易了!
有这样的拼博精神,在国内也差不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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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5 10:20: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国荣 于 2023-9-25 10:33 编辑
涓涓 发表于 2023-9-25 09:41
真的太不容易了!
有这样的拼博精神,在国内也差不了呀!

  是啊,身处异国他乡,举目无亲,为求生存,唯有拼搏,确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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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5 10:32:2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国荣 于 2023-9-25 10:45 编辑

十、 警察


   上次写了一篇关于小偷的文章。写完后,心里总有些那个,好像还言犹未竟。夜静思,想起了一部电影《警察与小偷》。突然,我兴奋起来了:警察与小偷,真是个好题目。既然写过小偷,何不再写写警察?于是有了下面这篇小文。
  

   初来罗马尼亚,人地生疏,语言不通。上大街,不小心就迷了方向。于是找警察。警察对我们问路还是很耐心解答的。先向你敬礼,然后很热心地,费尽口舌地,再加上手脚比划,尽一切可能让你认道。看着他那样,我有时不好意思再麻烦,虽没全部弄明白,但还是装出听懂的样,频频点头:“达、达、达。”最后还来个“母猪买四个!”警察乐呵呵地回一句:“顾不得切了”。别了警察,一转弯看不见他了,就找个出租车让司机给拉到要去的地方。背井离乡,孤寂之绪,常常弄得夜不能寐。于是三、五朋友,约了去谈“山海经”。约定在某街口集合,再一起上某人寓所。在街口久等不至,夜已深沉,却等来了两个警察。也是先敬礼问好。再问:“有什么问题吗?需要不需要我们帮助?”我们马上说:“没问题,在等朋友呢!”警察走了。原来我们等错了街口,真是好笑。这是1992年的事。
  

   1993年仲夏,我有一次带了三大包的货,乘火车去锡比乌的一家商店送货。不料车到了布拉索夫就不再往前行了。经打听才知道是铁路工人罢工,也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苦也!前进,后退都成问题了。而且还有这么多货,真是寸步难行。难行,干脆就不行了。我也不下火车,它什么时候开,我什么时候走,它不开,我不走。结果,我在火车上坚持了两个晚上一个半白天。期间,来了俩警察,查身份、查货、查发票,但也不很认真,也没什么挑剔。但就是不走人。看着我一个劲儿地说:“费尔摩斯,费尔摩斯”。我不明白他们此话的意思,但从他们的眼神里读懂了那意味深长的内涵。于是,我拿出了两把折扇,两包卫生香、两盒清凉油送给了他们。看他们那乐得屁颠屁颠的样哟。
  

   1994年9月某日,批发点上来了两个警察。一个像青面虎似的恶狠狠地说要罚款,封店,并驱赶我的顾客;另一个笑面虎似地,一付漫不经心的样子,一边阻止青面虎驱赶顾客,一边很有兴致地把玩我的商品。总之,他没有明说什么,全是含糊其词,但提供了许多暗示。结果,我损失了两件衬衣,两双旅游鞋。临走时,又拍肩膀,又握手,就差拥抱和吻别了。而我心里很痛楚:因为我在这幕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活报剧里,被迫充当了一个不是心甘情愿,又无可奈何的角色。
  

   1995的夏末秋初,某日与友人去市中心,在一个地铁站里被一个警察截住,并被带到了警察值班室。那个警察板着脸责令我们将衣裤兜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我们不愿意。他说,“你们中国人有许多马匪,杀人,煮人的。我检查你们主要是看看是否有刀枪之类的东西。如果你们没有,又怕什么检查呢?”此话有几分道理,为了避嫌,我们将口袋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了。他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只是将眼盯着那几十万列依,闪着幽幽的光。迟疑了一会,他让我们把东西收起来,包括钱。然后拿出个小本子,像煞有介事地一边抄写证件号码,一边询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诸如:在罗马尼亚干什么?住在什么地方?商店开在哪里?以至喜不喜欢罗马尼亚?罗马尼亚姑娘美不美等问题。这时我觉得他不像警察,倒像个采访中的记者。一会儿,他显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说他的工作如何辛苦,收入如何入不敷出,物价又如何上涨,他的头要裂开了。精神要崩溃了。这时我觉得他有点像个卑微的小公务员。突然他把话题一转:“朋友,我对中国人一直很友好,我相信你们也一定会对我很友好。今天我们初次见面,但我已经记住了你们的名字了。今后无论在什么地方见面,我就会向你们喊‘萨鲁特’我的朋友”。接着他开始掏自己口袋。他口袋里有些鸡零狗碎的东西,除了几个硬币,没有什么大钱。他说:还有两个小时,他将下班了,想喝一杯,没钱,明天的面包钱也没有。“朋友,对不起,你们是否能给我一点帮助?”我正琢磨这时他像个什么,我的朋友已经脸露不悦之色。这个警察用食指点着自己的脸颊,作了一个如果我们拒绝他,我们就不“费尔摩斯”的手语。我的友人,在这间小值班室的狭窄空间里,已被逼得忍无可忍了,愤愤地掏出钱,点也没有点,抽出了几张扔在桌子上,也不跟那家伙说什么,拉着我就往外走。那个会扮演各种角色的家伙,抓起钱,戴上帽子,紧步跟在我们后面,嘴里咕哝着:“请不要生气,朋友,请不要生气!”
  1996年冬季,一次在街上走,发觉前面来了两个警察。我立即返身折回。不料一个身背长枪的警察快步跟了上来,我猛地斜穿马路到了对面。这时,那个别短枪的立即包抄了过来 。这时我虽然没有快步奔跑,但总有一点狼奔豕突的狼狈。我“落网”了。他们二话没说,就要押我去警局。事已至此,我反而坦然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跟着他们走。那个别短枪的用对讲机不知跟什么人通了一阵话。然后说要通知有关部门将我遣返回中国。我仍然一副无所谓模样,还应了声“OK”。走了半站地,一辆警车在身边停下来了,跳下三个警察,并让我上车。我依然是一副无所谓样子。警察在车下商量了一阵,全挤上车,除了那个背长枪的。盘问开始,我有时装不懂,有时稍微敷衍一下。突然,那个看上去是他们头儿的家伙,出其不意地问:“你见了警察为什么要逃?”我没有考虑就说:“我在罗马尼亚呆了好几年了,碰到过很多警察都找我毛病,然后要钱要礼物。我没有钱,看见警察就只好避开。”那个头儿横眉怒目起来:“你就什么?我们要你的钱?这里谁向你要过钱了?!”我答:“我说什么了,我说过你们要钱了吗?我是说过去遇到警察都向我要钱,多的几十万,少的要点喝酒的钱。但愿你们这批警察是不要钱的,那太好了。”众警察语塞,于是冷场。他们集体下车,把我一人留在车上。几分钟后,他们又上车,却把我撵下车,一溜烟地将汽车开走了。把我这个“丈二和尚”搁在路边去摸“头脑”。看来,是我点穿了他们想敲诈钱财的鬼把戏,于是戏就没有再演下去的价值了,只能来这么一个收场。
  

   1997年8月的一个晚上,搭朋友的车回家。半道上被警察拦下,没查出什么毛病,又提出要打开后车厢检查。那后车厢里的一箱国产酒和一罐做豆腐用的盐卤。“这是什么?”“酒”。“有发票吗?”“朋友送的礼物难道要什么发票吗?”“这是什么?”警察手指着盐卤罐。“这——”在场的中国人一时都无法正确地用罗语来说明。最后绕了个圈子,说:这是一种制作中国食品的原料。一个警察打开了一瓶酒,先闻了一下,后又尝了一口,将酒瓶递给另一个警察。然后又想品尝盐卤。在场的中国人都大惊失色,这如何使得!总不能闹出一个外国“杨白劳”吧!大家解释的口干舌燥,警察还是一脸的迷惑:既然是做食品的东西,怎么又会吃死人呢?真是要命的问题。还是朋友当机立断,掏出5万列依,塞给警察说:这点钱给你买酒喝吧,现在可以说再见了吧。警察接过钱,脱下帽子,将钱扔到帽肚里,旋即戴回头上。手指盐卤,频频摇头,似笑非笑地说:“有问题,有问题”。朋友说:“有问题?根本没有问题!只是语言上有问题。”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1998年初,我在欧罗巴市场开了一个店。然而生意不怎么好。某日下午,店里闪进俩便衣,掏出证件,警徽赫然。一个开始翻箱倒柜,在找什么东西。另一个将桌子上和抽屉里的营业执照、发票之类的东西扰来,一目十行地扫一下,然后叠拢起来卷成筒状,严肃地说:“现在关店,去办公室。”另一个显出一副很茫然的样子:“有什么问题吗?”那个用筒状发票拍打着另一只空手掌说:“问题很大”。然后两人咭咭咕咕一阵后,一个说:“你将被罚款500万。”我说:“你看这样的生意,哪来500万?”那一个狡黠地一笑,“那么100万。”我从口袋里抑制出一把钱扔在桌上,约三五十万左右。“我今天就这些钱,多了没有。”两人对视一下,其中一个将钱抓了过去,拿出2万,递给我说:“这个留给你回家坐出租车用。”同时将那大部分的钱往自己口袋里塞进,说:“现在什么事也没有了,祝你生意好!”然后用食指竖在两片闭拢的嘴唇中间,“嘘”了一声,随手一人抓了一把打火机,飘出门去了。
  

   我写警察,从1992年到1998年,时间跨度为6年。事实上与警察打交道,又何止这几呢?回忆起1996年秋到1997年夏季,在这段时间里平均每月要和警察遇上两次,频率极高。不过我也成了“老练的游击队员”了。每次都应付过去。对付警察有三个办法,首先是遇警不慌,坦率从容,顺其自然,一切听便。然后是身上不多带钱,一般不要超过2万列依。其三,晚上出门最好不要走单。警察一般爱找“快乐的单身汉”,以为势单好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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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6 07:3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在火车上



  那年我坐火车去奥拉迪亚市,中途上来了一对母女。交谈中,我知道了女孩是个大学生,学的是法律。按她的理想是想当外交家,可父亲是位法律工作者,所以在父亲的旨意下,她就学了法律。她的知识面很广,看得出也很好学。她不断地向我打听中国的情况,听后不时地发出赞叹声,当她知道我是个商人后,心情便有点不好起来了。沉默了一会儿,她似乎觉得有点不太礼貌,所以又有话无话地找话题。这次她专门找了一些古代的东西来考我。她问我知道不知道孔丘,我像小学生一样作了回答。接着她又问了长城等可能在什么书上得到的那些关于中国的问题。当然,这是难不倒我这个中国人的。她开始高兴起来了:“中国商人不简单。罗马尼亚有许多商人连自己的国家历史都不知道,太丢脸了,他们只知道钱。”姑娘的话是失之偏颇的。但我只是笑笑。她又开始考我其他的问题。这次是世界上的,有古代的,有近代的,有人物,有名胜,有艺术,方方面面很多。好在语言可以给我作掩饰:有的问题我无法回答,我就装听不懂,或者就装出全懂且又表达不出的样子,还露出一副焦急状,逼迫她另寻其它话题,绕开走。而一旦遇到熟悉的问题时,我则调动一切所知道的罗语,加上手势,尽量去发挥。时时引来她大笑。总之,我得到了这母女俩的尊重。我们也一起愉快地度过了本来枯燥乏味的四个多小时的旅程。临分手时,她母亲问:“中国的商人都懂得这么多?”我说:“也许。”姑娘很老成地说:“先生,你不应该是商人,你应该去教书。我想,你做生意不一定能发挥你的才能,去教书也许能成为一个好教师。”
  

   一次,在去巴克乌的火车上,邻座是个神甫。他不失时机地向我传播上帝的福音。当时我心情不太好,对他的喋喋不休很厌烦。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对他也大谈《圣经》里的故事,想让他感觉到,他所说的那一套我全知道,可以闭上嘴了。可是他反而高兴起来了,还以为碰到了一个中国同道了。最后,我只能装出很遗憾的神情来告诉他,我是无神论者,并用不太流利的罗语翻译了《国际歌》中的歌词:“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和皇帝。”怕他弄不明白,我还哼起那首歌的曲调。这下被神甫制止了,久久不说话,闭上眼睛祈祷起来,还划十字。等他睁开眼,像生了一场病。他又说:“你知道齐奥塞斯库吗?你知道1989年12的革命吗?那年12月初,有两个神甫在蒂米什瓦拉街头,为修教堂募捐。警察粗暴地将他们打伤了。那里的大学生闻讯后,向警方讨公道,结果警察又打伤了一些学生。消息传遍全国,大学生哗然,一星期后,风暴中心移到了首都。齐奥塞斯库在胜利广场接见了示威的游行队伍。他还当作以前接见各界群众的模式,笑容满面,挥手致意,一副皇帝巡幸,施于臣民皇恩的样子,然后以为没事了。可是学生们仍不满意,还在示威。于是他大怒,命令军队前往镇压。可是陆军司令对执行命令犹豫不决。齐氏大怒,要将他枪毙。于是军队不满了,反过来站到学生一边,革命爆发,齐氏自己被人枪毙了。其政党也垮台了。”神甫说到此,又回到了老的话题:“神是万能的,人对于神是有罪的,人一生下来就有罪的。人的一生应该按照上帝的旨意在赎罪中度过,方能回归天堂去。”不管神甫说的这段历史属于正史还是野史,对我来说,这是一种了解。罗马尼亚发生内乱那年,我正在国内一个机场工作,中国红十字会以人道主义精神给空运了许多血浆。而到底为什么会内乱,导火线是什么,当时我都不清楚。没想到罗马尼亚的火车上了解到了一些情况,这是令我高兴的。
  

   还有一次,我从外地归来,同车厢里有一年轻姑娘,二十出头样子。交谈中,她说是布泽乌人。在十五岁时,就恋爱了。不久那个男人抛弃了她,跑到瑞典去了。自己家里都看不起她,她就从家里出走,跑到首都去找工作,想混出个人样来。可是工作没有找到,吃住都成了问题。这是,一个男人找到了她,让她住进他家。大约一个月时间,那男人要她付房钱和饭钱。她付不出,于是那男人就给她找嫖客。她开始成为妓女。收入和那个男人平分。现在她竟对这种生活很满意,再也不想找工作了,也没想到要嫁人从良。我问她,到人老珠黄的时候怎么办?她说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是提醒了她,一时她喑然伤神起来。但过一会儿又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火车是个流动的小社会,三教九流,五花八门,各色人等应有尽有。人员的流动频率比公共汽车和地铁慢,这样又提供了你与各种人员交流的时间。在国内,我可以同各种人打交道。到了国外,就不行了,当地人不了解你,你也不懂他们。往往华人就爱找华人做朋友。这一来,你就更无法走进当地社会。有些人来罗一年半截,甚至更多时日,仍然还不能和罗马尼亚人进行基本交流。在自己店里找个当地雇员是一个办法,但太单一,不够广泛。而坐火车倒是一个好办法,好机会。只要愿意交谈,便能减少相互隔阂,亦可增长阅历,还能提高罗语水平。我曾在火车上接触了许多罗马尼亚人,有学生、商人、士兵、教师、农民及流氓、小偷、妓女、泼皮,都给我不同的感受。

                            此文整理于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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