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颜逸卿 于 2023-9-15 13:38 编辑
世相故事（47） 颜老头“卖字”
自从老伴离去之后，颜老头就一蹶不振，原先酷爱的书法也放弃了，整天呆在家里守着电视机。偶尔出门买东西，一买就是多得能塞满整个冰箱，十天八天都吃不完。他儿子颜添曾为他请了一位钟点工，才做一天就被颜老头炒了。 这天，颜添来向父亲讨几幅字，颜老头连口都懒得开，随手一指，颜添便小心地从壁橱里选了十几幅字，用报纸包好带走了。才过两天，他又来了，并兴冲冲地告诉他爸：“我有一个朋友是专门收字画的，他非常欣赏你的字，说是遒劲老辣。6幅字卖了500元呢！” “真的？”这个好消息终于让颜老头阴沉沉的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儿子赶紧将5张百元大钞，排放在颜老头面前的茶几上，它们像5块红色的敲门砖敲开了他的心扉。“好久没摸笔了！”颜添见状，忙趁热打铁：“我那朋友要我多带些去给他……不过，我算是你的经纪人，往后每卖掉一幅字，我就提成20％，这公平不公平？”他父亲笑眯了眼，“你这小子满脑子是钱，你把老爸当成摇钱树了呀！” 颜老头于是又提起毛笔写字。儿子每半个月来取一次货，月末结一次账，少则给个三五百，多则一二千元。 半年下来，颜添的妻子感觉不对劲。有一次趁丈夫睡意正浓的时候，冷不防“突然袭击”道：“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外边有女人了？”他诧异地反问，“你怎么会想起这个？”她的脸随即拉了下来，“从结婚那天起，吃用开销的钱全从我手里过。你现在每个月交给我多少钱？每一次不是说请朋友吃饭，就是同事结婚送了红包……你以为你随便撒个谎我都信？” 颜添知道瞒不住了，这才吐露实情：他口口声声将父亲的书法作品卖给了朋友，其实是他自己掏出的钱。不为别的，只是希望他父亲能振作精神，重新焕发起生活的热情，总不能眼看着他一天天垮下去，“不信你看，爸爸的作品全在书橱底下放着呢！”她突然觉得心里头最硬的东西被他的话给泡软了，越发觉得自己没嫁错人，只是仍有担忧没说出口：这样下去会不会是个无底洞？ “立冬”这天是老颜的生日，他请儿子儿媳在饭店里吃顿饭，说是写字赚了钱心里高兴，难得请次客也是应该的。饭桌上，颜老头酒喝了不少，关于文房四宝的趣闻典故更是说得精彩。颜添见父亲情绪好兴致浓，内心里踏实许多。饭店门口分手时，颜老头执意不让夫妻俩送，要独自散会儿步，并且掏出一个纸包让儿子拿着。颜添也喝多了，以为是父亲的新作，就和妻子一起坐出租车回家。 回到家一看才知道纸包里装的是钱，还有一份清单，上面清清楚地记录着每一笔“卖字”所得的金额。颜老头在后边还附了几句话：难得你们的一片心意，我已好过多了。但是，自己的字能不能卖钱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字是不“卖”了，却要坚持写的，写累了就外出走走，甩甩手、踢踢腿，生活会一天天变得有规律，请放心。 颜添脑子里自然是有本账的，清单上的数目与自己脑子里的记忆完全吻合，他看见妻子眼睛里发潮，可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原载于《新民晚报》2004-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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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15 13:1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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