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颜逸卿 于 2023-8-20 20:02 编辑
世相故事（20）
葬 礼
老葱头前天仙逝了。据说是凌晨断的气。 老葱头有五男二女。一个个都能飞檐走壁，腾云驾雾。炒股票，走水货，开舞厅，做金银，都是腰缠万贯的大腕。 今天就要出殡。一闻铜锣声，男女老少就拥上街头，想开开眼界。 葬礼之隆重，场面之壮观，是孤陋寡闻的村民们闻所未闻的。 一辆大巴，满载鞭炮。鞭炮置于大路两侧，一串连一串，不停顿地爆响，惹得尘飞土扬。 十名精壮后生，头戴大沿帽，身着武警服，驾着“铃木王”轰轰开道。之后是白色灯笼，五彩花轿，各式旗幡。 十二名民间乐手，鼓着腮帮，吹着唢呐，奏着喇叭，晃着脑袋。八九个寺庙和尚，身披袈裟，脖挂念珠，敲钟撞鼓，颂经读文。 崭新发亮的“奔驰”上，驼着一口上好的油漆棺木。少男少女们，举着“直幅”。数尺长的布条，写着“魂归天国”、“万世楷模”之类，悬在竹梢上，活像大锣鼓队标旗，绵延百米。 城里的管弦乐队，高高的帽子，闪闪的铜号，可与英国皇家仪仗队媲美。地方上鼓乐队，画着脸蛋，戴着草帽，吹吹打打，徐徐前行。 紧随其后的，是那戴着白帽，扎着腰丝，穿着长衫，打着黑伞的世交和长者。队伍之庞大，可谓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矣！ 孝男孝女，戴着头箍，披着麻服，紧随棺木，大放悲声。一个个哭得昏天黑地，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住。且都是赤足而行。久穿鞋袜，白嫩嫩的脚板，经不住沙砾砥砺，已渗出点点血珠。更有人把脑瓜儿放到棺木撞击，咚咚作响。 “老葱头好福气呵！” “二十四孝也不过如此吧！” 正当众人啧啧赞叹时，却有知情人露出风声：老葱头瘫痪之后，起初尚好，三个月之后就没人过问了。口渴之极，只得饮尿。 “久病无孝子嘛！” “鼻孔向下者，谁不为名利？” “有此场面，可以瞑目了。” 众人的议论声，与那孝男孝女的哀哀声，还有那鼓乐声、鞭炮声，掺在一起，响成一片。 （原载于《文化参考报》1995年4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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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20 20: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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