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子组曲》廿四 不老屯

燕然搦管

不老屯
水利报社的两位朋友是初次游云峰山、情绪很高，从后山下来一路下坡，便来到不老屯镇。车停在小芹饭店门口，我们一行三人便走了进去。
我们就在临窗的圆桌前落座，我便招呼伙计沏壶茶，很快他就端上来一壶茶水，我提壶倒满三杯水后，正准备递给两位同行者，抬眼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此时赵居士也在回身取物，四目对视后异口同声叫出对方的名字，他走近前来和我握手，寒暄了几句后，我向两位朋友简单介绍了赵居士，两位都很热情相继握手问好。
于是四人围坐在圆桌前饱餐了一顿水库鱼，席间赵居士提起了苍子；他说上次就在这家饭店、苍子请客招待这些年照应过他的朋友，原出于他在天竺的那所院子被占地拆迁，听说大宇集团发还的补偿款共有二百七十多万，并给与他一张南法信安置房的优惠券，据说这消息小张一直不知道，强子为此报不平，说了他几句闹得很不愉快；那顿酒喝得是不欢而散。
事后小张到此处，谈及此事很是伤心，觉得这些年就是小猫、小狗也该喂熟了；她将我约来是代取东西转交苍子，以示不再来往；你们来之前她刚走。
“现在强子怎么样了？”
“还那样，就是小燕怀孕了，正在谈结婚的事，估计这回小燕她们家那边也该松口了！”
“强子也没明说，我一直没在意，他俩原来是这种关系？”
赵居士只是笑笑，没正面回答我的问话。
“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如果你见到苍子，记得让他过来取东西。”
“没问题，我也有日子没见他啦！”我送赵居士出来，帮他放好东西，他骑上电动三轮车就一直向东上了大道。望着他的背影寻思人间冷暖真应了那句话；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人在不名一文之时很难判断曲直，不是不明事理而是没有资格说长论短，伸手相助的人不是没有就是少，也许是他长期以来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体会最深的就只有两个字“面子”。中国人对面子的包装从头到脚毫不务虚，可以说实实在在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其实最难的还是无法掩饰的难堪，所以因为“面子”，他在最艰难的日子里回避了所有的朋友；如今说他翻了身也不为过，但他最该感激的人，应该是救他于水火的小张。可是最应该感激的人却全然不知他的内情，令人感到有些惊诧，也不能怪强子动怒；无论什么事都是旁观者清。
其实钱真有那么重要吗？如果说不重要，你从柜台上买东西少一分钱也不会卖给你，更别说日常所需哪样都离不开钱？
细想起来，上个月我在苏州开会时，苍子来过电话、说想聚聚，并提及养老保险一事；电话中虽没明说什么，但说话的声音很激动，也许事情就发生在那几日，无论何事都是旁人看得更明白，还是那句话“旁观者清!”
他拿到补偿款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趸交了养老保险，解除后顾之忧。之后分别办的几件事中，全然没有小张的事？要说钱有时能帮人、有时也能害人，钱多了再分不清好坏，其境遇就危险了。
水利报社的两位朋友见我迟迟不归也都出来了，我觉得有些怠慢了朋友，又拉住两人的手往店内走。
钦国说：“账都结过了，时候不早了，也该往回走了。”
“也好，那就还走来时的路往西走。”
车上谈论的是云峰山的景色，热论那方天地有独到之处；听他俩议论，不觉勾起我在赵居士那里听得一段佳话。
记得那是前年的冬至，就在赵居士的小院里聚会，酒后他提议去云峰山转转，那天还是强子开车一路直奔西去，车停在了山前。我们一行四人登石阶上行，听赵居士讲述；他说此山得以开发，要感激那位台湾来的二僧师太；据传她在台湾时做过一个梦，梦见来北京的正北面一座山上，有一条龙腾云破雾飞至山前，正当此时、她从梦中醒来，便决定来北京看看；不想当她来到云峰山前，就要登顶时，抬头远望，与梦中所见的龙一模一样，那天正是冬至。于是她回到台湾开始募捐，每年都要到这里查看开发状况，连年注资已有数千万之多。
此刻、我抬头远望山顶处顿然现出一幕景象，龙头现于沟壑深处若隐若现，龙脊与山体走势平行，在青雾中跃跃欲试，那情形与赵居士所描述的景象不差分毫。
“既然如此，为何前山通道被封，要走后山呢？”钦国的问话打断了我的讲述。
“也许是为了这条龙脉的生存更加顺畅，不被凡间侵扰、也未可知？”我随声附和地说着，抬眼向窗外望去，车已驶出密云县城。只顾聊天，车已进入京承高速，车速加快了驶入进京方向。
我靠在座椅的靠背上，又想起苍子、大起大落的经历，戏剧性的一幕幕场景，好似大片呈现在眼前；看来人的胸怀限定了人的格局，台湾师太虽身无分文，但能驾驭数千万资金游刃有余，而数百万金钱会使常人闹得鸡犬不宁？也不能说苍子没见过钱？当年六百万飞灰湮灭，他连眼都没眨；可是如今他也沦落在孔方兄的规矩中难以挣脱？其实人都有走窄了的时候，没有尝过亲历的艰难，很难理解无奈的辛酸。但静下心来想，真不能理解他面对此情此景的真实想法？
暮色西斜之际、车驶出收费站，向三环方向并线，深秋的寒意从车窗外袭来，顿觉人生经历寒秋的清冷，那种清冷也许是因人而异吧！

《苍子组曲》
之廿四  
不老屯
作者  燕然搦管
2016年12月记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