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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子组曲》之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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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30 19:29: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赵居士

周六早晨,我来到东四八条,按照强子说的门牌号走进了一所大杂院,那时北京内城胡同里的院落早已面目全非乱了格局,私搭乱建无人监管、无论多大的院落,走进去如同穿行在窄巷内,来往行走都要避让对方。
我正寻思是否问问邻居强子到底住在何处?忽然一侧的门开了,出来的人正是强子,他大声说:“就等你了。”
走进屋,面对起身笑迎我的那个人确实不敢认了,我上前与他握手,仔细端详却与印象中的苍子毫不沾边?
寸短的新发已是花白相间,眼镜倍显宽大,也许是消瘦的面孔带来的不对称;已看不到往日里那种神采飞扬的气质,全然是一副居士模样;身着黑色中式大氅,脚下是一双玄色僧鞋。
“这些年你去哪了?”
“一言难尽!”
“如今是信道、还是信佛?”
“不是信、早已皈依佛门。”
“别聊了、我把车都弄着了,收拾收拾走吧,车上再聊。”强子催促道;我俩也紧随其后出了院门。他打开后备箱,把要带的东西扔了进去,苍子把手里提的黑塑料袋也放了进去,随口说道,“这是昨晚才运来的锡盟羊肉,晚上咱们去赵居士那包饺子。”
听出来了,这是要到赵居士那里去,但赵居士是何许人也?还不清楚。在车上三个人东拉西扯谈起这几年来的变化,强子已离婚多年,一个人走了单,自从厂子没了之后,他就从楼里搬出来,和其弟换了住处;不为别的、就是为吃低保?他弟弟活的太窝囊家贫如洗,一直在谈朋友,随走随散没能留住一个人?为了争取更大的空间,强子做出了榜样,让其弟住在楼里家用电器一应俱全,进出方便有电梯;可收效还是不大,也没见他带回什么像样的人来。
强子从不拉空,搬到东四八条老屋里,就是奔“低保”来的,很快街道就进行了家访,街道老太太见强子混成这样,眼泪差点掉下来,那都是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这点同情心还有,给谁不是给啊?又不是自己的钱,很快强子的“低保”就批下来了。其实强子的捷达车就停在胡同口,也许人家就装没看见,别说捷达、奔驰又怎么样?那年月政策与对策之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可以理解强子心中一直愤愤不平就为争这口气,他就是不服,凭什么他所在的厂子,不明不白的就没了?
“只听说当年你去了五台山,到底去了哪座庙?”强子问道。
“别提了,说你也不知道?”
“还是说说,五台山大小庙几百座,能容真佛的庙却寥寥无几。”我插了一句。
“这话我爱听,其实我呆的那座庙并不大、要说名声很难讲,知者不多,叫秘密寺。”
“你还别说,这寺我还真没听说过。”强子说道。
“拐拐、再往那边走就奔怀柔四海了。”苍子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叫道,就差去把方向盘了。
“你早说呀,这边我不熟。”强子边说边把握方向盘拐了个大湾。
拐出山路,拐角处有家“老知青餐馆”,也许是店铺的名字能勾起客人的回忆,我们三人停下车便走了进去。
厅堂内的空间并不大,但人还挺多,强子找了个临窗的桌子坐下来,招手叫来服务生。
走过来一位年轻后生,端来一壶茶。
“你们老板在哪插队啊?”强子问道,他说着站起身来倒了三杯茶。
“我们老板平时不来,在北京有大生意做,原先他就在我们村插队,就是为给乡亲们找点副业干才开了这家饭馆。”
“那就来三碗面吧!你们这都有什么面啊?”
“有茄汆面、西红柿鸡蛋面,还有炸酱面。”
“那就来三碗西红柿面。”苍子说着喝了一口茶。
“得嘞!”
不一会儿,三碗面就上来了,我又要了两个菜、一荤一素,三人极为简单地吃了顿午餐,就继续前行了。
深秋的斜阳映在山坡上,暗绿色的山谷中漂浮着朵朵红云,静谧的山林没有一丝声响;强子将车停在路边的林地间,突然惊起一片山鸡,向山谷深处飞去。
我们三人一路上行,来到延庆县辛栅子村北坡的原始地貌遗址,一眼望去便可发现沟谷中一棵棵巨大的木化石树桩矗立在山坡上,其形体各异地向今人诉说着亿万年来的岁月变迁。在长约八公里的沟谷中依然能看到亿万年前的原始地貌,这里有直径近四米的树桩,还有长达几十米的树干,静静地躺在沟谷中。经地质学家实地勘测,发现这里的木化石属于侏罗纪晚期的遗迹,距今已有一亿三千万年之久。
当时延庆地区、气候温暖潮湿雨量充沛,生长着相当繁茂的原始植被,与今天亚热带的热带雨淋气候相仿。在燕山造山运动时期,气候骤然变冷,这里的地壳开始下沉,形成了一片沼泽,由于突如其来的火山爆发,使大量的火山灰沉积于此,便把这里的原始植被深深地埋入地下,在长达亿万年的封闭状态下,树木内的有机成份逐渐被二氧化硅置换,形成了今天的木化石,又经过漫长岁月的变迁地壳抬升,才使这里的木化石逐渐暴露出地面有了今天的场景;据说这里所展示的一切还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到村里插队的北京知青发现的,如今已辟为旅游景点,面对游人开放。
在景区的出口处有一间展室,内置几件从遗址中取来的标本;硅化玉清晰地展现出木变石断面那精美的斑纹,细致入微、光怪陆离像精雕细刻的饰品,又像是彩绘。
从展示室出来已是夕阳西下之时,我们沿白河东去,一路上有说有笑,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车驶过了不老屯已经离瑶亭不远了,但天已完全黑下来,强子放慢了速度和苍子商量,“要不你开,这边的路、我不太熟。”
“还是你开吧!我眼睛不行,已经没多远了。”
瑶亭是密云水库、库区北岸最大的自然村,上千家农户全面退耕还林。惠民政策逐年到位,农民不在依赖土地的格局在深化改革进程中开始多种经营。
老赵的小院在村西北角街边的最后一排房第二间,那所院子过户也有些几年了。小院的变迁有段趣闻,听说是在2003年北京非典期间,他只身逃出北京来到这里避难,租住了几天农家小院,之后便打算买下来;也许是歪打正着,房东正想卖房就索性把他租住的院子要价一万五千元卖给了他,他也没还价,两人一拍即合、当下就签了约。又过了些日子隔壁连墙的院主也找上门来,非要将那所院也卖给他,他就没推辞收了;如此两所院落打通之后,他俨然成为名副其实的一方地主。
两个月之后、老赵就把家搬来了;他家住鼓楼后街,地道的北京人,家里的小院虽说被隔壁截去一半,如今,在内城有一方私家小院也当屈指可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北京人开始向环外迁徙,而向环内流向的却是外来人口,都说北京逐渐在向移民化城市转变确实如此。老赵自从搬进瑶亭,回京的次数逐渐减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几年过去,他肤色黝黑、身体强健,走起路来城里人有些跟不上趟。
初见老赵是在他家小院的堂屋灯下,看上去似曾相识,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颇有佛缘之像,可以说是那种慈眉善目的脸型;讲起话来,客客气气、谨小慎微。
“这位是报社的记者老李、那位是强子都是兵团时的哥们。”
我和走上前来的老赵握了握手“幸会、幸会,您这所小院太棒了。”
“您好!头一次来,也没给您带什么?”强子说着放下带来的羊肉,也和老赵握了握手。
“来了就好,出来走走有利于健康。”老赵说着把那包羊肉拎到了圆桌上。
看来苍子是常客不是外人,老赵也不和他客气,很快一盖帘饺子就满满当当摆在了桌上;强子一直在外面烧火,此刻、他大声吆喝道:“锅开了!”
“锅开了就煮。”苍子说着就端起盖帘向外走去,我急忙过去推开了门。
老赵从里屋端出一小坛老酒,我走上前来把杯子摆好,满满四杯酒斟满后,他把酒坛子放到了桌子下边,看来他的酒量非同一般?
四人围坐在圆桌前有说有笑,举杯共饮、有如当年兵团时期的聚会一醉方休;那场景很多年来可遇不可求,大有久违的感觉。
“你看这酒不上头,但后劲大,这是嫂子集三十六味中药炮制的补品,大家同饮!”苍子饮了口酒继续说道:“我还忘了介绍,嫂子是同仁堂的药剂师。”
席间畅谈的话题维系在梵天佛语之境,飘然于九霄云外的素说凡尘;也许只有虔诚敬佛之辈才有同感。
那天晚上,我喝的也有点多,睡在赵居士家的热炕头,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爬起身来,只见那两位同行之人还在睡梦之中,也没有惊动便只身走出堂屋。站在院中一股清新的朝气袭上心头,这种感觉很多年前曾经有过,如今倍感亲切;无意中见堂屋右侧的小门半开着,便走了过去,推开门后才发现原来是个后院,只见赵居士正在菜地里锄草;一幅田园景象映入眼帘。
“您起得真早!”
“习惯了,干点农活浑身都痛快!”
“这几棵是杏树吧?”
“对!是杏树,每年春天大白杏挂满枝头可好看了。”
“明年吧!明年春天一定来尝尝,”
“干嘛明年啊!我这随时都可以来。”
“您退了吗?”
“退了,要是没退,哪能这么闲在。”
“还想求您点事?”
“说,什么事?”
“要是还有这样的小院,您给扫听扫听,我也想退休之后来过这种田园生活。”
“哪可好!我算有伴啦!”他说着放下锄头,随我走出后院,“你还别说、真有一家就在四合村,哪天我过去问问?”
“那就太感谢了。”
“怎么你们准备走啊?还没吃早饭呢?”
“不吃了、昨天晚上吃多了还没下去呢?”强子边说边走,好像很急的样子。
“那就改日再聊吧。”
“认识门啦!就常来吧!”
“一定、一定。”
“都快走了我才想起来这是小张给您带来的盘,是海明法师的讲座、我听了还不错。”他从书包里抽出一张光盘递给了赵居士。
当我们三人坐在车里时、强子就发动了车;赵居士依然站在门前台阶上向我们挥手。虽说是初次见面,赵居士的音容笑貌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之中。

《苍子组曲》
之十八  赵居士
作者  燕然搦管
2015年12月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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