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的一篇报道

韩荣杰

1985年的一篇报道

  1985年10月的一天，位于北京通县的北京铜材厂二车间钳工班的小伊师傅终于睁开他那永远惺忪的睡眼，递给我一张报纸，半开玩笑地说道：“给你，拿去学习学习。”我接过来一看，是份北京日报，上面刊登着一篇前几天记者来铜材厂采访后发的报道。
两个月前我从大学毕业，被分配到这家工厂的，当时在二车间实习，一年后将成为设备技术员。
   那篇报道说二车间书记李某，开始对厂长负责制，车间主任负责制想不通，经过学习和领导的开导，终于提高了认识等等。
  我发现了问题，大声说道：“不对呀！他一直是主任兼书记，或者说书记兼主任，无论是主任负责制还是书记负责制，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怎么可能想不通呢？难道是当书记的李某跟当主任的李某过不去吗？”说得大家都笑，却没人接茬。
  我继续读下去，那位记者采访的另外一件事，说的是一位老工人发扬风格，主动把分给自己的房子，让给了青年工人。这行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高尚得令人起疑，美妙得疑似失真。
  不过，那时的报纸上，常常会来类似的报道，让人感觉虽然物质上离共产主义尚远，精神上却早已无限趋近共产主义了。
  我问小伊师傅：“这事是真的吗？”小伊师傅尚未开口，众人已是一片轻笑，仍然是无人接茬。小伊师傅口张了几下，挥挥手，说道：“是真的。”众人又笑。
  我有点奇怪，大家的笑里有点不怀好意，但都不明说，我也没有深究。后来，和一起进厂的同学们在一起聊天时，无意中说起此事，才得知事情的原委。
  如果说二车间主任兼书记的那个报道是个笑话的话，这老工人的事迹简直就是无耻了。因为他并非是什么老工人，虽然他足够老，他是一车间主任。而那个主动把房子让给青年工人的报道，倒是个事实，只是报道里没说，那个青年工人是他儿子。事情是这样的，他儿子原本不够分房条件，主任利用手中权力，多吃多占，给他儿子弄了一间房。
  你不能说记者的报道全部失实，毕竟它有一部分是真相，人家只是没有说出全部真相而已。我并不歧视性工作者，但能否拜托您就不要惦记贞洁牌坊的事情了。
  可能正是这样没有说出全部真相的报道最害人，纯净的谎言并不可怕，因为它的荒诞一望而知。譬如当我们听说价格听证会上，所有代表全部拥护涨价的时候，我们就会知道是有关部门在自说自话，那些代表只是群众演员。
  但当我们听到自来水厂分析他们的成本时，我们得承认他们说的部分是事实，譬如通货膨胀造成人工成本上升，譬如过滤、消毒所需材料价格上涨。但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的招待费用是多少，开支是否合理，他们领导是否刚刚换了新车。
  据我们一起分配到铜材厂的一位同学后来说，二车间主任兼书记看似非常虔诚的老党员，时不时去组织部找书记汇报思想，当时那位同学在组织部实习。
  不过，他之所以说起二车间主任兼书记李某的事情，是因为那时李某刚刚出事了，头天晚上被二车间一位非常上进的女电工的老公打了。
  据传说李某交代那些年他利用手中权力，分配艰苦工作岗位等，迫使多位女工就范，传说有二十多位，但据知情着说，没有那么多，只有七八位。

张博览

报导腐败现象早，
人民群众眼明了。
基层故事也挺多。
权利制约还是少。

颜逸卿

    当年，车间主任给儿子分房子，并不多见；车间书记那种德行样，并不鲜见。我老厂的书记便是，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妈了个巴子！

石予民

颜逸卿 发表于 2022-8-28 21:55
当年，车间主任给儿子分房子，并不多见；车间书记那种德行样，并不鲜见。我老厂的书记便是，满口的仁义 ...

    颜兄发火，实在少见。那书记太不是东西了！惹逸卿兄生那么大气。

颜逸卿

石予民 发表于 2022-8-29 21:38
颜兄发火，实在少见。那书记太不是东西了！惹逸卿兄生那么大气。

    予民大哥说得没错。读文联想到老厂里书记的口是心非、劣迹斑斑，一时就搂不住火了。

宋宝安

天下冰棍儿一样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