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毛佩莲 于 2023-3-5 19:58 编辑
往事小记
毛佩莲 1
近日记起几件往事,心有所触,随笔写成一篇小文。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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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老师和一个学生 1
“文革”时,有一段时间大家都不想上学了,可我觉得老师并没有说放假呀,就每天仍然背着书包去学校。一天走在路上,前看后看,原来就我一个小学生在那儿晃悠;不过,也没关系呵。一开始我去教室,后来就直接去办公室找我的老师了。
老师叫李建军,北京人,大概三十来岁,白皙的脸上戴着一副浅色近视镜,端淑文雅。她讲起话来满口清脆浓重的北京音儿,好听极了。
那天早上寒风凛冽,一进办公室,站在火炉边的李老师就连忙向我招手:“毛佩莲,快过来暖和暖和。”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位老师,李老师就对她说:“瞧,这是我的学生,我每天只有这一个学生。”那位老师便友善地朝我笑笑。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若大的一个办公室,就只有她们两个。
我过去坐到李老师身旁,就算开始上课了。一个老师和一个学生,一个别致的学习场景。
后来我长大也当了老师。有一天,偶然间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点儿什么--那个时候,她也是可以不用那么准时或天天来上班的呀,在家里陪伴着丈夫和孩子,有红红的炉火,温暖的小屋,又何尝不美哉呢!她……她不会是为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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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开了 1
那一年,老公年纪轻轻却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农场医院,病情危重。他的姐姐和弟弟从遥远的北京请假前来探望,陪我度过了最初几天短暂而又迷茫的日子;但他们终究是要走的。 一天早上,我站在病房门口,目送着他们姐弟俩沿着医院的走廊转过弯去,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转身回到只剩下他和我两个人的病房,他仍在昏睡。阳光透过窗户,洒向盖在他身上的洁白的被子,明得耀眼;可面对这死一般寂静的病房,我心却已全无半丝暖意,寥落与孤独瞬间袭来。 大夫说他从此不会再站起来了,最好的结果或许是在床上躺个十年八年。十年就十年吧,只要还有他……这样想着,病房的门被悄悄推开了,是他的弟弟!
“你……?”
“嫂子,锅炉房水开了。”他看见我迷茫的眼神,就一边笑着一边朝病床边那个白色的床头柜走去——一只蓝色镂空的铁皮暖水瓶,正静静地立在那里。 1
再帮你一次 1
那年冬天小弟的女儿结婚,大弟夫妇特意从东北赶来北京参加婚礼。他们走之前在我家住了几天,正好赶上我的腿有伤行动不便。大弟夫妇和随他们一起来我家的小弟,就主动承担起了买菜做饭等一应家务。
临走的那天,大弟很早就起来帮我遛完了狗,说这样至少我今天不用下楼了。早饭后一行三人与我一一道别。因为不能亲送,我只好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并嘱咐大弟系上围脖,外面天寒。
当他们走出大门的一刹那,最后面的大弟弟突然又站住了,他转身向屋中环视,又扭头对他们两个近乎命令的语气说:“把所有的垃圾带走。”于是三个人各奔一室。
再次告别,双方都没有过多的表达。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我默默地推开门,听着他们下楼的脚步声和熟悉的话语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楼门之外……
世界很薄凉,但也很深情,每一个动人的瞬间,都将温暖着我们的风雨人生。愿我们每个人都能被生活温柔以待。
2022年4月1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