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写札记(43) 童年与书结缘
一日整理零乱的栖屋,才发现两年内断断续续购回和受赠的书竟有了几堆近百本,而这些书有的只粗粗翻过,有的才读了一半就放下了,还有的甚至从未开卷。回想年少时常闹书荒却又嗜书如命的情形,心头不由生出几分愧意。 童年,我与书结缘,起于何时已无法从记忆中检索。只记得最初的迷恋是从那图文并茂的小人书中萌芽的,而最初的课外书几乎都是借来看的。那时班上不管哪个同学带来了小人书,我都会死皮赖脸和人家套近乎借来一看。有时我等不及了,就站在那正捧读着的同学身后,把目光从其肩头探过去窥读,常站得颈酸腰痛,却也心甘情愿。 一次放学回家时,我在苏州河边的华阳玻璃厂垃圾堆里,捡出几颗玻璃球,第二天与同学换回了一本《儿童时代》,它成了我的第一本藏书。后来随着识字的增多,我的求知欲也越强,几天看不上课外书就憋闷难受,而且《儿童时代》已不再“解渴”。来源于同学的图书毕竟有限,自己购买的课外读物更是少得可怜,到哪儿去过把“书瘾”呢? 去处就是街头巷口的书摊。当时在书摊上看两本小人书只需花1分钱,但对于家境困窘的我来说,攒下看书钱却十分不易。为了多看几本书,我渴了不喝1分钱一杯的凉茶,饿了不吃3分钱一个的烧饼,更舍不得尝4分钱一根的棒冰了。但每当暮色四合,我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地走在归途时,却觉得无比的充实和愉悦! 父亲见我酷爱看书甚感欣慰,尽着绵薄之力满足儿子的读书欲望。我最感念父亲的是我12岁那年暑假,他想方设法从厂里给我借来一摞图书,记得有《林海雪原》、《平原枪声》、《苦菜花》、《烈火金刚》、《暴风骤雨》等,让我度过一个充实的暑假,也因此亢奋了好几个月!一年之后,我斗胆提笔给长沙的叔叔写信,让他给我输送“书源”,不久便如愿以偿,除了唐诗宋词等古籍旧书,还有我最喜欢的墨迹字帖。 最让我忘不了的是1966年底,念初中的我因大革文化命没处读书,遵父母之命回丹阳老家以免惹是生非。爷爷却为我失学而唉声叹气的,翻箱倒柜,给找来一摞散发着霉味儿的线装书。当年就从那些书中,我受到了文学熏陶和滋润。从那时起,一颗文学种子便在我穉幼的心田中悄然播下了。 跨过那段岁月,如今的我早已告别了贫寒,不再为买书而捉襟见肘,再三踟蹰了。且仿佛怀有对昔日书愿难遂的补偿心理,我特别舍得花钱购书。然而,我读书的劲头和热情却在减弱,一本本新书被束之高阁,遭到冷落。过去那种一卷在手物我两忘的情景恍如隔世。托辞自然是有的,譬如没时间、没心境。其实,没时间只是说明了我的懒惰和懈怠;没心境只是因为我已逐渐浮躁世俗和急功近利,难以忍受那种青灯孤影的寂寞,难以坚守那份淡泊宁静的专注。 我委实不该疏远和浪费那滋哺头脑与生命的宝贵营养!人生之旅不能没有书相伴,愿那缕缕清雅的书香,永远索绕在我心间。 (原载《汕头特区晚报》1996年10月1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