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巷（107） 父亲与牌友

颜逸卿

颜巷留痕（107）

父亲与牌友

　　老父亲买了一箱啤酒，中了一个小奖，一高兴，脚脖子崴了。母亲心里痛，嘴上却讪笑他：“八合升箩七合命。”

　　父亲拄了拐杖，晃晃悠悠朝三角花园走去，那里有他的牌友，远看三五成群在议论什么。

　　“老徐呢！”他目数着牌友。“上路了！”有人答。“哪儿去？”“火葬场，今天下午大殓！”

　　火性子的老徐，牌品差，一急脸通红，得了脑溢血。牌友把他送至医院，没过半天就送了终。人死了，大家便想到他的好处。有人说，还欠了他的钱；有人建议，买屉小笼包子祭祭他，他生前最爱吃的。

　　又发现少了一个牌友，金八呢？这个名字是父亲给他取的。白头翁中数他最阔绰，儿子在国外。父亲就讥笑他是“日出”中的金八。他不懂戏，以为父亲褒他。他患了直肠癌。牌友看他时，他都要哭一通。吓得大家再也不敢上门。

　　人老了，牌友都说自己要挨上号了，其实都想听句好话，“你还早着昵，活九十没事儿！”

　　早上的聚会，就定下晚上的去处，哪里的烤鸡嫩，哪里的鹅肝香。那种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气概，好像没有明天的日子了。父亲没言语，不掺合其内，怕血脂高、胆固醇高。

　　人散了，场地也空了，父亲在石墩上坐了一会儿，听鸟声啾啾，吟起黄庭坚的“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随落叶扑来一阵萧瑟。

　　父亲拄起拐杖，下午又出了门。

　　母亲问：“去领奖？”

　　……

　　“去参加老徐追悼会？”

　　不，还是先去看看金八爷，他还活着，逗他乐一乐，跟他说，人活要靠“撑”，不是“等”，阎王下帖子，还给他！

（原载于《新文化报》1999年10月28日）   

张博览

俗人心底清，
牌友送笼空。
人生都是梦，
追悼送个终。

老土豆

颜兄文字里的人物，估计现在都没了，老人们的那些故事，那些老话，直直地冲着咱们来了......、


颜兄，您这是有的放箭啊。

老土豆

   我的一位米姓老师，讲材料焊接课，上课说江苏泰州话，不好懂。米老师喜欢看棋支招，还替别人着急，就是因为这毛病，一次急得过去了，没了。

宋宝安

一箱啤酒中小奖，也挺好。

颜逸卿

张博览 发表于 2021-3-1 21:17
俗人心底清，
牌友送笼空。
人生都是梦，

    多谢关注和理解！

颜逸卿

老土豆 发表于 2021-3-1 21:33
颜兄文字里的人物，估计现在都没了，老人们的那些故事，那些老话，直直地冲着咱们来了......、

    是啊，昔日父辈的记忆，如今吾辈的信息，以文会友，亦为交流，有点现实意义吧。

颜逸卿

老土豆 发表于 2021-3-1 21:40
我的一位米姓老师，讲材料焊接课，上课说江苏泰州话，不好懂。米老师喜欢看棋支招，还替别人着急，就是 ...

    窦兄所言甚是！人上了年纪，切莫着急上火。
    泰州话为北方语系，不好懂，大概语速快吧。

颜逸卿

宋宝安 发表于 2021-3-7 06:43
一箱啤酒中小奖，也挺好。

  仁兄说得没错！谁知回家途中，让小石子崴了脚。

张博览

吾辈临近沐秋风，
乐在怡情万事空。
其实有缘皆同乐，
贻笑大方更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