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巷（101） 送拐杖

颜逸卿

颜巷留痕（101）

送拐杖

   外出开会、旅游什么的，我总要给父亲买点礼物，诸如，一件衣服，让父亲感受“儿子也是棉毛衫”的温馨；一罐好茶叶，让父亲从香茗袅袅中品尝儿子的孝心。父亲总是被我的“糖衣炮弹”击中，每每脸上漾起幸福的微笑。

    不久前，三弟有出差山区的机会，临行前向我请教礼物问题，琢磨了半晌，终于有了“给爸爸买根拐杖”的主意。“太妙了，父亲七十四岁了，让老人借力助行，以防摔倒，而且每天都能感受儿子的一片孝心，金点子！”三弟心悦诚服。

    三弟出差回来了。晚饭后，他郑重其事地宣布“送礼物”，包装打开了，一柄龙头拐杖张牙舞爪威风凛凛地呈现在眼前。“真好看！”孙辈惊呼道。“爸，送给您，我可打听了不少地方，跑了好多路才买到的。”三弟摇头晃脑评功摆好，突然被我手指一戳腰眼像点了穴道似地愣住了。

    只见父亲脸上并无我们希冀的幸福状，而是一副苦恼人的笑。“那是老态龙钟的人用的，你们看我用得着吗？”他有点昏花的眼睛突然炯炯有神起来，“前些日子我去旅游，还登茅山、爬栖霞山呢。”父亲以辉煌的现实，昭示了岁月无极、生命不老的真谛。

    “我要做”与“要我做”毕竟有区别。我和三弟面面相觑，心中暗暗叫苦，真应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

    猛然间想起一本书中说过，“老人周围的人只看到老人的衰老，看不到别的，这对老人来说是最痛苦的事情。”我们给父亲买拐杖，无意中在天天提醒他“您老了”，这对不服老的父亲是多么痛苦的事。

    送拐杖，便成了一个馊主意。

（原载于《山西老年》2001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