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痕（47） 冬趣三题

颜逸卿

黑土印痕（47）

冬趣三题

    北大荒的冬天，最漫长的季节，从上冻到开化，长达半年之久。大地色彩，黑白相间，干枯干燥，干冷干巴，仿佛是毫无趣味可言。然而，就是在这冰天雪地，有自己独特的韵味，美好也会不期而遇，让人品尝冬天的味道。比如，吃冻梨、打乌鸡、叉狗鱼……这，何尝不是一种冬趣呢。

吃冻梨

    那年冬天，我下乡黑龙江后第二次探亲，与哈市知青赵兄搭伴同行。赵兄邀我到哈尔滨转车时到他家住一日。
    路上他告诉我：“冬天到哈市，开眼界得去逛冰城，享口福就数吃冻梨，别有一番滋味，可与围着火炉吃西瓜媲美。”
    可到了哈尔滨，一见冻梨，心比天还冷，让人好生失望，那大如拳、硬如石、色深褐的东西，怎能与美味联系得上？
    赵兄买了一袋冻梨回到家，取几只浸入清水内。过了一会儿，他拿了一只给我，只见冰梨外壳裹了一层薄冰。去冰剥皮，咬了口白嫩的梨，入口即化，宛如梨汁雪糕。
    须臾，他又递一只给我，这回梨是整个儿软绵绵的。赵兄说：“轻轻咬破皮，细细往里吸。”我照办，只觉一股清凉甘汁入我口，沁我肺。赵兄笑问：“味道如何？”我答：“疑是琼浆玉露。”
    吃冻梨，使我尝到了围着火炉饮凉汁的滋味。

打乌鸡

    当年在黑土地务农时，知青们常在冬闲打猎改善伙食，打大动物如野猪、狍子是老猎手的能耐，而知青捕猎较多的是小动物如野兔、野鸡啥的。
    捕猎野鸡用夹子夹或用枪打都行。夹子下在大雪地上，夹子上撒下雪掩盖起来，再在夹子的触板上放几颗玉米粒。野鸡一旦啄食玉米粒，触发了触板下面的机关，夹子会立刻翻起来夹住野鸡的头部。
    更有趣的是枪打乌鸡。记得有一道脑筋急转弯竞赛题是：“树上有十只鸟，一枪打死一只鸟，问树上还有几只鸟？”答案是一只鸟也没有了，除了被打死的，其余都飞走了。但在黑土地用枪打乌鸡，情况却不是这样。乌鸡是野鸡的一种，黑羽红冠，体小善飞。乌鸡喜欢一群群停在树上。冬天，树叶几乎落尽了，乌鸡停在树上就非常显眼。你可以躲在隐蔽处用枪打这些停在树上的乌鸡。
    “砰！”一枪打去，一只乌鸡应声从光秃秃的树上掉了下来，摔在了雪地上。这时，其它乌鸡并不飞走，而是都伸长了脖子痴痴地往下看那只掉下去的乌鸡，那神情好像是在说：“咦！它怎么掉下去了呢？”你可以从容不迫地再把树上的乌鸡打下来好几只，剩下的才会确认危险而飞走。

叉狗鱼

    每每念及凿冰窟窿叉狗鱼之趣，我的心就会飞向冰封雪飘的北疆，飞向远逝的知青下乡年代。
    那年春节刚过，我与哥几个去萝北县奋斗公社支援检修拖拉机。那些年，阶级斗争为纲，肥沃的土地变得异常贫瘠，副业被遗弃。公社拿不出什么来慰劳我们，哥几个就着萝卜条蘸大酱，炒土豆炖白菜，啃着玉米面饼。一个多月中，别说荤腥，连冻豆腐粉条儿都成了稀罕物，吃荤见腥自然成了奢望。
    一筹莫展之际，我夜访一满族大爷，觅得鲜为人知的叉狗鱼绝活：每年的３月20日左右，农历是春分，前七（日）后八（日）叉狗鱼。
    第二天中午，趁着太阳正中，我将一枚三寸铁钉头拍扁，两边斜锉成倒钩，用铁丝绑在细木竿头上，制成了单刺鱼叉。大爷的长孙带我来到鸭蛋河，选水流缓处用冰镩子把冰层凿穿成直径约一米的冰窟窿，捞去浮冰。温暖的阳光穿透清澈的河水，可见水底黄沙中嵌着鹅卵石，小鱼在水下穿梭。
    我按大爷教的方法用单刺鱼叉点戳河底黄沙。几十次的“沙沙”声后，尺把长、斤多重的狗鱼贴着河底循声游来。“沙沙”声波是狗鱼交尾寻配偶的讯息。阳光的误导、声波的诱惑，狗鱼中计了，团团围住鱼叉点沙处。我轻提鱼叉10余厘米，猛刺狗鱼，一条又一条叉了上来。同伴少了，狗鱼有所警觉，再点沙迷惑。就这样，总共叉到了18条，约摸20斤出头。
    狗鱼色如青鲇鱼，形体似黑鱼，肉质细腻肥嫩赛鲥鱼，清蒸、水煮、红烧，咱哥几个解了几天馋，还换回几斤野猪肉。他们问我哪弄的，我说“沙沙沙一条又一条”，叫我过几天再弄，我打趣：“过了这村，可没那店罗。”始终秘而不宣。
    北国叉狗鱼，伴我度过了青年时代最艰苦的岁月。

（原载于绍兴经济生活报1995年5月23日）   

宋宝安

冻梨乌鸡插狗鱼，大荒冬趣三部曲。

许国庆

       吃冻梨，打乌鸡，插狗鱼，北大荒的冬趣乐事。天津这地儿，小的时候记得铺子里也有冻梨卖，一个个跟黑铁蛋似的，买回家，吃之前先放在凉水中泡一下，我们称“拔”，把冰拔出来。如果放在开水中一烫，成烂泥了。

颜逸卿

宋宝安 发表于 2020-9-25 08:41
冻梨乌鸡插狗鱼，大荒冬趣三部曲。

    仁兄客气了，三个话题而已。

颜逸卿

许国庆 发表于 2020-9-25 16:59
吃冻梨，打乌鸡，插狗鱼，北大荒的冬趣乐事。天津这地儿，小的时候记得铺子里也有冻梨卖，一个个跟 ...

    称“拔”好，边拔边吃，渐入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