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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韵痕(65) 峨眉雪
那年阳春三月,我应邀到成都参加笔会,同仁相约登峨眉山。 早就听说峨眉山素有“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之妙喻。清晨,我们一行人个个穿得暖暖的乘车上山。进入山道,两边群山耸峙,危岩高悬,望车外盘山险道,我们心里都有点发怵,只有那小司机满不在乎,不仅把车开得疯快,还不停地哼着歌。随着车一级一级上升,车内气温渐次下降,开进雷洞坪,几乎人人惊呼:“雪!” 车外漫山遍野都呈斑驳状,深绿色的是树,浅白色的是雪。车到停车场,我们回到了冬天的街市——家家门前雪,户户雪上霜,招租军大衣与卖草鞋的吆喝此起彼伏。我本来打算啥也不买,挺过去,哪知走了一段山道便觉脚滑难控,在随之而行的卖草鞋村妇面前让了步。草鞋一穿,脚下稳实,加上又拄着拐棍,步子也就自然加快了。 峨眉山是林木繁茂的山,越往上走越是冷杉的世界,它旗杆般笔直挺拔,那张开的枝桠驮着厚厚的白雪,很像一扇扇白色的羽翼,构成飞翔的鸥阵。望远山,白峰万仞,苍穹高远;看近树,苍翠挺拔,精神抖擞。走着走着,走进一细窄通道,阶陡石滑,只见一穿军大衣的姑娘脚下不慎,从上而下滚丈余,令人惊奇的是三位背背篓的白发老太竟你搀我扶稳稳上去了。后来我与她们搭伴,问其中的一位“高寿?”她说:“七十八。”“从哪里来?”“西昌。”“就是发射卫星的西昌么?”“是的。”“老人家走了几天?”“三天。”我叹服那如雪的白发,那沉甸甸的背篓,那稳笃笃的虔诚…… 我们终于来到通往金顶的缆车站,立于候车长廊,似有八面来风。俄顷,细碎的雪花竟从云霭中飘落下来,望着灰白迷蒙的远山与漫卷的风雪,心里竟鼓荡着“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的豪情。 缆车载着我们飞越到了山顶,这里虽不是峨眉最高峰,却是峨眉四大奇观(日出、云海、佛光、圣灯)的观览处,可惜今日雪飞雾锁,奇观难见。就在进入金顶平地不久,便见一硕大雪人立于道旁,那滑稽的神态似在欢迎远客,又似在吟哦“瓦屋寒堆春后雪,峨眉翠扫雨余天”的诗句。金顶上有卧云庵与华藏寺两大建筑,均是云海中的琼楼玉宇,特别是那高耸于绝壁陡崖之上的华藏寺,顶上戴着白色的绒帽(雪),檐边挂着尺长的冰挂,晶莹剔透,如同一排珠帘。 拾级寺中,一览众山小,在苍茫的云海与树海的包围中,顿觉远离尘世,宠辱皆忘,冥冥中似有梵音从天际飘来,雄浑,徐缓,和谐。飘落于脸上的雪迅速融化了,传入耳中的音却久久不散。 望着这高山上的琼花乱玉,皑皑雪原,我猛然想起山下阳春三月的明媚,我似乎明白了,出身于四川眉山的苏东坡为啥不曾上峨眉,也许正如他所歌: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原载于《旅游文化报》2000年12月23日) 注:补发原文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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