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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写札记(32) 妙笔记浮生
《浮生六记》,一本薄得不能再薄,而且只有前四记,缺了后两记的书。其作者沈复,并非秀才举子,充其量只是一个文学爱好者而已,写书的目的也不是想流传于世。 作者的前四记手稿,著于嘉庆十三年(1808年),是在草成后过了70年才在旧书堆被发现,被竞相传抄,成了明清自叙体文学的传世之作。本书文字清新率真,无雕琢藻饰痕迹,情节则伉俪情深,至死不复;始于欢乐,终于忧患,漂零他乡,悲切动人。自光绪四年(1878年)以来,国内外出版发行近十种文字译本,版本达百余种之多,还先后被排成戏剧、拍成电影。 30年代时,曾有人声称找到了后两记,并于前四记一并刊行。然读者的眼睛是雪亮的,后两记行文晦涩滞重,与前四记的钟灵毓秀判若云泥,当即被人讥为是“狗尾续貂”的伪作。于是,缺失的《浮生六记》本身反倒有了一种断臂维纳斯式的美丽。林语堂曾把它翻译成英文介绍到美国。俞平伯惊呼它“俨如一块纯美的水晶”。现今香港把它指定为中学课外必读书,大陆也有意将其记趣选入语文书中。 作者沈复是生活在“乾嘉盛世”的苏杭人,但他没有用苏白写作,而且用了浅近的文言文,对即使文言文底子很薄的我来说,读起来也没有什么大碍,倘若沈先生用的是像韩子云《海上花列传》一样的苏白,即苏州方言,那可就苦了读者,尤其是北方人,还得有张爱玲那般的大手笔来把其译成北京话呢。 因为好读,且内容涵盖了作者夫妇生活的方方面面,故一卷在手,欲罢不能。《闺房记乐》的夫妻恩爱笃深,《闲情记趣》的高雅审美韵味,《坎坷记愁》的含辛茹苦人生,《浪游记快》的性耽山水情结,使读者的心与作者同喜、同悲、同乐、同嗔。同时,也为无缘赏读《中山记历》、《养生记道》,无法领略其妙处而深感遗憾。 近几年来,我读此书不下六七次,觉得写得最感人是《坎坷记愁》。沈复和芸娘二人因夫妻琴瑟相调,喜爱结交诗朋酒友,对人又太不设防,为家规森严的大家庭所不容,两次被逐出家门。第二次被逐,芸娘病体支离,经不起贫病交加,忧愤郁结的流离颠沛,撇下一双未成年的儿女,客死异乡,年仅39岁。夫妻诀别之际,芸娘唯有执沈复之手,断断续续,反反复复说着:来世再与你结为夫妇…… 每读至此,我总禁不住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原载于《锡山日报》1997年7月13日) 注:补发原文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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