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岁月（八）

许国庆

难忘的岁月（八）

北大荒冬一日

许国庆

    北大荒的冬天，寒气逼人，凛冽的寒风冷酷无情，透人筋骨。
    吃过早饭，连长给我们排一个任务：去三个人，跟连里的“二十八”去延山拉石头。开车的是大老刘，副手焦冒秋，我叫上了蔡金玉，王润兴，这是我们第一次去延山，也不知道有多远。
    开始站在拖拉机拖斗上，一路上欣赏着北大荒雪原的景色，心里感觉挺轻松的。渐渐的行车迎着风吹，脸上有些针扎样麻木，身上感觉有些冷了，不由自主的紧裹了裹大衣，拉了拉狗皮帽子，坐了下来。
    临近中午时分，车进了延兴山区，在路边一个庄子停下，问了问道，知道了是十三团的一个连队，我们在食堂联系吃了午饭，感觉身上暖和多了。
    车到十二团采石场，我下车办手续，老刘把车开到指定位置，几个人脱了大衣开始装车。车紧靠在山坡旁，山坡已经和拖车箱一平了，石头就堆在坡地上，所以石头往下一推，就装在车上了，再稍稍把石头往车箱里移一下，很快车装满了，几个人感觉挺顺当，没费多大劲。叫来“现场”量了尺，“现场”看了看道：“小二十八没少装啊！”言语中有嘲笑的意思。
    冬天里天黑的早，我们没敢多停留，老刘发动了车，开始下山往回赶。
    离开石场不久，在一个陡坡道前车停住了，老刘跳下车，走到后面跟我说：“石头装的有点多，我怕爬不上坡，半截溜坡就坏了。”
    “坡不大，又不长，可能吗？”
    “就怕！”
    “那怎么办？”我惊讶的问。
    “这样，你们四个人都下车，每人扛块石头跟车走，一但车爬不动了，一人一个车轮赶紧用石头打眼，把车卡住，咱回头再说，千万记好了，要快。”
    按老刘说的，我们把大衣甩在车上，每人找了块合适的石头扛着，先走上了坡，两个人各站一边回头看着。老刘这会儿驾车急速的向坡上冲来，看的见，车前面竖着的排气管子嘣、嘣、嘣响着，突、突、突冒着黑烟，开始还有些冲劲，一上坡，车速渐渐的慢下来，刚上坡没多远，车几乎爬不动了，“二十八”大后轮直打滑。只听老刘在车上几乎是吼着：“快打眼，快打眼，快！快！！”
    我们赶紧把准备好的石头急速分别塞在车轮后，车停住了也息火了。大老刘跳下机车，看了看后斗，大喘气道：“太悬了，太悬了。”然后跟我商量着：“怎么办呢？我看得卸车了，不然上不去坡！”
    我一听卸车，“那怎么成！大老远跑一趟，就拉半车石头回去，连长还不得熊咱！”
    “这样，咱先卸下一部分石头，我把车开上坡停好，然后咱们再把卸下的石头装上车。”
    我朝坡上望了望，还有差不多20多米的距离。石头卸下来容易，可再装车，就得一块块扛着上坡，那就得费多大力气了！？几个人相互瞅瞅，也没别的好办法了，一咬牙，卸！打开两侧车邦，靠边的石头就滚下来，顺手又推下了几块，差不多卸了有三之一。老刘瞅了瞅：“我看差不多了，我再试试看，车一动你们就先把挡前轮的石头踹开，千万别忘了。”
    老刘打着车，车头喷冒着黑烟，拖着后斗慢慢爬动了，我们赶紧踹开前轮石头，看着车吃力的爬上坡去。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见车上了平道停好了，熄了火，我们每人顺手都扛了块石头也走上了坡。上坡道本身就吃力，等把石头放在车上，己就气喘吁吁了，心脏突突的耍跳出來。再回望望，半坡上的石头，还有好多呢，几个人心里都发怵，怎么办呢？咱怎么也得把石头装上，我招呼着大家。几个人懒懒的走下坡，再次扛起石头。一趟两趟……一人扛不动的两人一块搬，到最后实在扛不上肩了，双手搬起石头，用肚子顶着，踉踉跄跄挪上了坡……总算把石头全装上了车。站在拖斗旁我突想起山上“现场”的话，才明白缘故。
    几个人张大嘴吧大口喘着粗气。我感到四肢酸酸的胀胀的，头上蒸腾着热气，两鬓角在流汗，嗓子像冒了烟，赶忙去路旁的草丛中抓了把雪塞到嘴里，嚼着咽着慢慢感觉好些了。
    这一卸一装的折腾，耗了一个多小时，人也没劲了，肚子开始叫，看看太阳己经西沉，起风了。
    老刘、小焦去发动车，可摇了几次都没打着，老刘急着检查：可能油管冻上了，这下可坏了。小秋赶紧拿油棉纱点火烤。几个人一块帮衬着。烤了会儿，车总算打着了，我们三个无力的爬上了后斗，四肢酸胀酸胀的浑身跟散了架子似的。
    嘣、嘣、嘣，车起动了，听声音很沉重，感觉车拖载挺吃力的。
    行车带起的寒风冷飕飕的，加上刚才出的汗经风一吹，身上有点凉了，我们紧裹着大衣，低着头。天渐渐暗下来，风也逐渐增大，三个人挤在一起，抵御着寒冷，此时身上的棉袄、大衣显得有点单薄了。
    车到面粉厂附近时，天已经全黑了，身上冻的有点发抖，脚感觉快冻僵了。我赶紧顺手摸了块小石头，投向车头。车停了，“咋地啦？”老刘从车里探出头问。“太、太冷了，我们得下去走、走走。”冻的话音都有点发抖。“噢，你们下车吧，我慢点开。”小焦也下了车和我们一块，跑跑走走，走走跑跑，渐渐的感觉脚下有点暖和了，大家再次上了车。老刘小焦两人把皮袄递给我们，一件顶在了头上，一件盖在腿上。
    车继续开起来，我们蜷缩在皮袄里，只听外面嘣嘣嘣的机车声，加杂着呼呼呼的北风。
    走了一段，车停了，前边老刘喊着：“嘿！嘿！还行吗？” “行，行，行啊！”我有点发抖的答应着。车再次开起来……
    我们继续忍受着寒风与饥饿。
    连长、指导员在连部焦急的等着我们，连队食堂的灯还在亮着。

                       赴北大荒49周年之际
                      2018年5月6曰写于塘沽

第二故乡的我

去延兴拉石头是个累活，危险，还挨冻，危险的工作总是令人难以忘怀。北大荒我们的青春在那里跳动。

宋宝安

和一篇一一
呈给:兵团45 周年的纪念

拉石头
宋宝安

1
    有一年冬天,殊于往常地冷，我和三位老职工坐着胶轮拖拉机挎着两个拖斗去延兴拉石头。

    司机是连队的先进人物，号称“老黄牛”的人。人牛，车开得也牛，不是像牛一样慢，是人好技术也好。摸着黑出发,“咣荡”了足有四个钟头的路程,冻得我们五魂随身七魄出窍,说不清这是哪个国度的邪冷。拖拉机拽着拖斗吃力地爬上一段漫坡停在石场的料堆旁。饥寒慕温饱，温饱思淫逸，看料的小屋一定暖和,赶紧缓缓快冻僵的肢体,抽颗歇嘣,然后再干活——不懂得歇嘣抽颗的人，不懂得工作。五个人拥进了看料屋子。小屋充其量有十平米，火炕窃去半截，我们进来立刻爆满。平方权做立方用——上炕，十四连的人到哪也不悉外。

    看料场的是一个女知青，听口音是天津老乡，从穿着的屎黄颜色的棉袄我能断出，她一准也是塘沽人。果不其然,我们是同校不同班的同学,是坐同一个车皮来北大荒的。二十个教学班连锅端到了宝泉岭，二师地界是我们的天下，随便到一个连队，弯腰拣钱说不定就是同学丢的。“老乡见老乡，乡情一箩筐”与“小老乡”拉起了闲呱儿，暖和，有房子还真得盖在屋里……。看场的塘沽姑娘建议我们，“把拖斗拉到坡下面，石头用排子车往下倒，在下面装车”，老职工曹大个子不解，“那，那不窝工？”；谨小慎微的老黄牛也纳憨，“为啥？”。“拖斗没刹车，坡上积雪厚，重车会打横的，危险，”塘沽姑娘解释。“我们十四连的人在乎这，扯！”五个人虽不是异口同声,也是咬着后槽牙哼哼唧唧地附和。姑娘好看的大眼睛里迸出错愕的光芒，定格的光芒超出了应有的时间。还是姑娘先让步，“那就少装，一个一个拖斗往下拉”。

     几个人走出小屋，嘴上嘟囔着“唇上无毛说话不牢”心里却打起没底的小鼓，曹大个子问老黄牛，“怎么干，你说”。老黄牛望望漫坡的积雪，掂量着装有配重铁的五十五拖拉机，估计它能坐得住砣，“装，不管”。曹大个子急忙招呼，“老黄牛让咱干了！”，老黄牛听得出来，曹大个子的嘴里掏不出好话，他一边往拖斗上搬石头一边自卫还击,“你个大损犊子，你叫谁干？”，“叫大伙儿，”……。一颗烟的功夫，满满装了两拖斗石头，十四连的人果不凡响，贼不走轻。曹大个子麻溜地钻进驾驶楼，我与另两个爬上前拖斗，准备开拔。已近晌午，我们要赶到凤翔“填脑袋”,找个馆子尝顿饺子……。

    塘沽姑娘边系着头巾边从屋里匆匆出来，来到车前，指着坐在拖斗上的我等愤愤地大喊，简直就是在喝斥地命令，“下来，都给我下来，知道危险吗，不知道自己多暂死，是吧？下！”。尽管命令的语言毫不情面，我还是率先跳下车服从了命令，服从了老乡那双好看的凝聚着愤怒精神的大眼睛。俩老职工跟着也下来了。姑娘盯着我们和我们的车，没打算回屋,她生怕十四连的人耍花屁，虚晃一枪。   

    拖拉机启动，拽着两个沉重的拖斗缓缓下坡，老黄牛将主机与拖车顺坡开成一条直线，利用低速超负荷档抑制拖斗下滑。毕竟拖斗太沉而且没备刹车，下滑的速度逐渐加快，出现了抑制不住的态势，“直线”瞬间被破坏，前拖斗已和主机并行了，后拖斗紧跟着，要后来居上形成并驾齐驱。猛然“嗙”的一声，“五十五”的牵引架崩散（牵引架是悬挂组装式的）了，主机像不倒翁一样晃荡了几下方才站稳，断了钳制的拖车急速地下冲，犹如无缰的野马，紧接着是侧翻，满满两拖斗石头滚瓜一样滚落到坡下……酷险！这一幕,只在弹指的瞬间。惊魂未定之中夹杂着的是后怕。如果姑娘不发号施令，如果我等坚持不听姑娘的训斥，恐怕要酿成大祸。值得万幸的后怕，惨的是因事丧失了后怕的机会。总算没出大事，坡上传来姑娘的笑声，“十四连的人光说不行，这样倒石头开天辟地，一次齐活！”。

    风翔的饺子看来是没指望了,热心的塘沽姑娘领我们吃了大食堂里的"统一饭"，又串络着修车。天擦黑儿时，才装妥石头得以回返。临别，许多感激和知恩图报的话，“小老乡”只是淡然投笑。我揣测着，她还在回味，回味着十四连人独创的那幕“绝活”。车开出老远还能看见石场小屋旁塘沽老乡向我们瞩目，她那鲜红的晴纶头巾与晚霞交相辉映格外醒眼。

     不想滥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这次极普通不过的邂逅。石场一别,我既没有苦苦寻觅，更谈不上得来,只是牢牢地记下了……。

                                     2014/3/18修改于塘沽

许国庆

宋宝安 发表于 2020-4-29 09:35
和一篇一一

拉石头的活有苦也有累，还危险，好多知青都干过。封连长嫌团汽车队拉的石头即碎又少，只得自己去车拉石头，不曾想山高路险。好在有惊无恙。

张博览

宋宝安 发表于 2020-4-29 09:35
和一篇一一

人生屡历惊险，
老来回味曾经，
故事真不平淡，
险些万事皆空。

老土豆

mym

           在水利队时也有一段基建经历：

    69年4月11日，在汽车队执行临时工作回来后队里正在搞基建，准备盖一个俱乐部、食堂、餐厅，各班排有去凤翔北大山拉石头,石灰窑拉石灰的，有打沙子、拉砖的，有挖地基、做房架子的。我们班挖完地基后去凤翔北大山拉石料，这个活比较重,一般都是男生去,可女生齐欣也要去,老六说:“那得考考你能不能把石块搬到车上。”齐欣听后奋力抱起一块脸盒般的石头,先抱到肚子上,渐渐往上推,过了胸上了车帮,终于推到厢里.她转身对老六说:“怎么样,能去吗？”老六却说:“那么大的石头己经没有了,都是比你抱的那块大的。”虽说是玩笑,但她那认真劲可是真的。第二天我和韩德金、黄道一、韩世斌、史亚利、李艳华、齐欣一起去拉石料。上午装了两车,下午两点最后一趟了, 先从坡上往下放些石头再装车, 就在放石头时意外发生了,只听得轰的一声,在黄道一与李艳华之间的一大堆松动的石头往下直滚, 黄道一反应快,机敏地往旁边一躲,让过了石流,可李艳华没经验顺坡往下跑,她哪有石头滚得快,大石块紧跟在后面,突然她坐倒了,三、四块百十来斤的大石块撞在了她身上,一场事故发生了……“李艳华!李艳华! ”大家急切地呼叫着。她睁开了眼睛,站了一下没站起来,过了好一会她才试着站起来,还说:“没事了,你们干吧,快装车别耽误了时间。”回来的路上，李艳华斜靠在车前面护栏上，一再叮嘱:“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要不明天该不让我来了。”大家看她伤得不重，只是棉袄被石块划了个尺把长的大口子，也愿为她保守这个秘密。后来得知她伤的很利害，除表面皮肉外伤外，还撞坏了腰，留下了腰椎后遗症。那时的人就是这样“争强好胜”。

                                               2010.2.29

许国庆

mym 发表于 2020-5-15 21:18
在水利队时也有一段基建经历：    69年4月11日，在汽车队执行临时工作回来后队里正在搞基建，准 ...

那时的人们都有种精神支柱，争强好胜，就怕落下工作不积极的印象。看情景，这位李艳华大姐伤的不清。老了别落下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