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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回忆的往事(7)“羊”进“狼”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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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2-6 10:10: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张博览 于 2021-4-20 11:53 编辑

“羊”进“狼”圈了


   71年夏,铲地的活茬开始了,那时分场劳力不足,除了牛号、马号、猪舍、鸡舍、豆腐坊和放羊、放马、放牛必须留下的人之外,后勤连所有的知青都去参加铲地。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每天一大早,三个馒头两碗豆浆一下肚,知青们就扛着锄头,男男女女跟着浩浩荡荡队伍的向广阔田野出发了,最远的地块有十八里远,(到这次回去有人还讲起这片当年铲地时最怵头的地块,要走两个小时,那时根本没有交通工具,全凭两只脚腿着)还没到地头,人就累得不得了,肚子也早已饿得前心贴后心了。一天一个人四根垄,(每根垄1800多米长)一去一回是一天的活茬。刚进地一会儿露水就把裤腿全都打湿了,再过一个多小时,高悬的烈日能把人晒得冒出油来,没遮没挡的。刚开始大家还都比较认真,过一阵就有个别的人开始撒欢了,一溜烟推着锄头猛跑。

  在地里最不方便的就是“方便”了,男同志还好办,三个人一围圈就办了,女同志还得走回地头,到路边的林子里去。连长见往回走的人多了,就拼命嚷嚷:“把心放正了,背过脸就尿”!!!也没人理他。中午送饭的牛车来了,买好饭后大家伙都三三两两的坐在垄沟里顶着日头狼吞虎咽的吃饭。

  午后的日头更毒,为了早点完活回家,不用人催大家都自动的起来干活。傍晚,多数人都干完了自己的定额,只有少数一些女同志还在后面旮悠,为了赶紧回去,大家一拥而上帮助她们秃噜完。然后在连长的指挥下,大家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夕阳余辉的掩映下步履蹒跚。到食堂填饱肚子后,回宿舍打盆井水擦擦身子,都和死狗一样呼呼入睡。

   整个夏季,日复一日。一天夜里大约一点多钟,一个双鸭山知青突然发疯似的闯进宿舍,他那近乎绝望尖利、恐怖瘆人的腔调,把沉睡在梦乡的知青们惊醒:“羊”进“狼”圈啦!!羊进狼圈啦!!!大家快起来呀!!!”懵懂之中大家纷纷坐了起来,等听清楚他的喊得内容就有人立刻破口大骂。这小子这时似乎清醒了一点,他喘息着说:“大家快起来,狼进羊圈了,大金子正逮它哪,赶紧去帮忙呀!”闻听此言大家(30多人)都纷纷穿好衣服,从铺底下取出镰刀、二齿叉子、冲出宿舍,把羊圈包围起来。


   “大金子”是一个二老改,人高马大,黑不溜秋,在一分场负责夜里喂牲口和打更。这天夜里他和那个双鸭山知青一个班,双鸭山知青偷懒睡觉。他在马号夜里上料时听到不远处的羊圈有动静,就走过来看个究竟。


  我们分场的羊圈很大,大约有8米宽,20多米长,4米多高,是起脊的荆芭摸泥的土房,这种土房一般冬季都要抹一遍大泥,一般开春雨水会把泥巴冲的一块块的,露出里面编织的条子。羊圈里面有100多只羊。后来听别人讲,大金子趴在羊圈门口啥也看不见,里面黑洞洞的,就觉得满圈的羊不停的贴着圈墙跑肯定有问题,但也不敢把圈门打开怕羊跑了,就回去把那个双鸭山知青叫起来。

  两人一起进了羊圈关好门,把马灯高高的举起来,这时才发现有一只比普通黄狗大一圈的狼,夹在羊群中贴着个头高的几只大羊身边跑着,羊群跑过的地方露出了几只死羊。大金子毫无惧色立刻冲进了羊群,顺势抄起了狼的一只后腿,只见这只狼猛地回过身来,一爪子挠在大金字的面门上,把鼻孔都挠豁了,脸上划出几道深深的血印,看着满脸淌血的大金子,那个双鸭山知青吓得惨叫一声,扭头撒腿就往我们宿舍跑,于是发生了之前的故事。当我们拿着叉子、镰刀高举火把包围了羊圈时,就见大金子用身体牢牢的挤靠着羊圈的大门。

    当时,大车排长叫“许大马棒”是齐齐哈尔的知青,这人按东北话讲“虎了吧几”的,他把大家分成三组,一组守住东墙头,一组守在西墙头,(东西墙头上边都有通风口)他带着十个人堵住羊圈门口,大家一起呐喊,冲了进去。狡猾的狼看到外面人多势众,嗖嗖几步爬上了墙,从西面的通风孔窜了出来,落在我们准备好的包围圈。大家不停的挥舞着火把,有的端着二齿叉子,有的端着四齿叉子,还有挥舞着镰刀。由于心存恐惧大家都不敢围得太近,三十多人把狼团团围住和狼暂时形成了对峙。看着孤立无助的狼,远方传来噪杂的人声,其他连的知青也赶来支援了。当大家感觉倒这只狼跑不了的时候,个别知青懈怠下来。


  一个北京知青把手里的四齿叉子叉头朝下杵在地下,用嘲笑的眼神看着那只绝望的狼。突然这只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了这个北京知青,惊慌中他来不及反应,狼的爪子已经搭在了他的肩头,他下意识的用拄着四齿叉子的双手向外一推,身体向后倾倒,只见那只狼从他胸前一跃而过,狼的后爪在他手上挠出一道爪痕。当大家缓过神来时,这只狼已经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在大家的惋惜中,排长安排几个人把大金子和那个把狼放跑的北京知青送到分场医务室清理包扎伤口。当时分场医务室的大夫是个老“右派”姓李据说还是个专家,他立即提出让这两个受伤的去齐齐哈尔医院打狂犬疫苗,但是分场领导当时没有同意,主要是考虑夏季大忙时节,没有必要兴师动众影响生产,就搁置了下来。

  一周后,大金子突发高烧,分场派车把他和我们那个倒霉的朋友送到县城,坐火车到齐齐哈尔医院救治并注射疫苗。经过治疗大金子又重新回到农场上班,那个北京知青半年后借机办病退回京,后来据说没啥大事。

   过了两个多月,大金子旧病复发,高热、恐水,去齐市检查已是狂犬病晚期,无法医治。为了避免传染别人,在分场的外围,给他找了一处废旧的土坯房,派一个二老改护理他,在他清醒的时候给他喂点饭,在他迷糊的时候把它捆起来,过了不长时间大金子就一命呜呼。

   就在大金子死后没有多久,天气渐渐的冷了,羊圈的羊群也发生了异常。一开始有两只羊不吃不喝,逮谁顶谁,把这两只羊关在一间小土房里,两只羊就使劲往后退,一直退到房犄角,然后相对着冲上去,高高跃起头顶头拼命的撞在一起,砰的一声同时倒了下去,过了几分钟两只羊又晃晃悠悠的站起来重复着之前同样的动作,紧接着羊群里有越来越多的羊犯起了同样的毛病。经过分场和总场的兽医确诊,这100多只羊都传染了狂犬病。为了防止扩大传染当时提出两种处理意见:一种是就地屠宰挖坑焚烧深埋;另一种意见是宰杀后将毛皮和内脏挖坑焚烧深埋,理由是羊肉在90度以上高温超过两个小时狂犬病菌可全部杀死,当然这是大家都乐意接受的方案。于是那段时间我们每天都能吃到水煮羊肉了。食堂没有那么大的锅,每天就用给牛马烀料的大锅,一锅可以煮四只羊。锅里灌满水撒多半簸箕大粗盐,放一挂辣椒,烧开锅后焖一宿,那肉香味把马号的臭味都盖住了。
        

  二毛钱一大饭盒,连着吃了十几天真是吃腻了,知青宿舍都成了回民宿舍了,满屋子都是羊膻气味儿,那时哥几个开玩笑说:“这羊肉吃的,放屁一使劲能蹦出两羊犄角来”后来发现煮羊肉的大锅凉了以后,锅里漂着一寸多厚的羊油,凝固了硬的铛铛的,也不要钱,就偷着挖了一脸盆,架上火烧开了炸馒头、炸窝头就着热乎气沾点辣椒面或者臭豆腐吃着贼啦的香。
   

  后来,家属院的小猪和猪舍的半大猪被狼叼走了几只,而且这只狼还是狂犬菌苗携带者,农场下决心为民除害,防患未然。

   冬天,皑皑白雪把黑土大地遮盖的严严实实,一分场来了两个牛哄哄的家伙,据说是总场请来了高人。脖子上挂着高倍望远镜,肩扛着两只带瞄准镜的半自动步枪,一时人情鼎沸,杀猪把酒,酒酣耳热之际,哥俩互相吹捧,都是如何了得的神枪手,好像干过不少类似于上山打老虎,下海擒蛟龙,的丰功伟绩。酒足饭饱之后分厂的保卫干事陪着他们四处熟悉地形,当走到家属宿舍区的边缘时,突然其中一位好像发现了情况,举着望远镜向远处的草甸子深处张望,随即爬上了一个麦秸垛,举枪校正标尺,只听枪声一响,众人以为恶狼毙命,走近一看原来在草丛里躺着一只被击毙的家养小狗,不过这一枪也打出了高人的威风,给人以希望,让大家感觉到了那只豺狼的死期即将临近。

  过了几天依然没有胜利的捷报,又过了半个月,两个枪手踪迹不见,后来才听说一天夜里,两个人在猪舍附近蹲守,那只狡猾的狼从他们背后冒了出来,等他们发现了,慌乱中几枪都没有击中,黑暗之中狼又安然无恙的溜走了。后来分场里流传着这样一套磕:“狼是一只没消灭了,猪到灭了好几口”。不过总算是对狼有了震慑,一冬天都没有再发现那个可恶的家伙。第二年开春据说有人在附近的山里看见那只狼的尸体,脚上还带着打狼的的夹子。




黑土长殇, 草棚梦正香,

筋疲力竭恨阳光, 敲门巨响哐哐。

三点摸衣慌张,五个馒头就汤,

执锄未铲半垄,肚皮饿的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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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2-6 13:11:50 | 显示全部楼层
非常精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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