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颜逸卿 于 2019-5-31 10:07 编辑
告别旱河
大自然自有它的七情六欲,也会有风雨雪霜的变化。它会慈祥,风调雨顺给人们带来一个丰收年;它也会翻脸,暴雨洪水给人们带来一场大灾害。1969年8月,连续降雨25天,丰产的小麦不能丰收,秋作物四分之一受涝绝产。 旱河并非总是展现它温柔美好的一面。1972年7月,老天连降暴雨,江洪冲垮大坝水闸,倒灌旱河发大水,洪灾持续20天。旱河北岸低洼连队无一幸免,毁坏房屋,淹没土地,正在抢收的小麦全泡在水里。1973年开春,由于上年夏秋多雨,土壤水分饱和,又逢冬春多雪,播种时一半耕地积水,竟达半米左右,播种期推迟20天。6月高温,7月多雨,小麦三分之二倒伏。 记得那年夏天暴雨如注,旱河水暴涨,与水泡子、沼泽相连,旱河北岸低洼连队统统受灾,浸泡在近4米深的水里,即便大水退后,水依然有1米多深,几乎是灭顶之灾,谈不上种庄稼了。团部决定,撤销旱河北岸受灾严重的农业连队(以后有部分连队进驻旱河北岸重建家园,继续耕耘)。我们连队也在撤离之列。 想到几年来在旱河边生活的日子里,我们与旱河建立起来的感情,真有点依依不舍。这里资源丰富,以便就地取材,并给我们提供了娱乐的场所,还有夏天的游泳场,冬天的溜冰场。几年来结下的感情,如今要就此告别,一下子真接受不了,使我泪水潸然而下。几乎全连的人员都泪潸潸,心沉重。我们相约而行,趟着水,穿过苇林,来到旱河边告别。 撤离的日子终于来临了。由于当时连队还泡在水中,我们只能人背肩扛,把连队的物资、个人的物品装上小船、爬犁,运送到地势较高的公路上。望着自己双手建设的连队、辛勤耕耘的黑土地,人们思绪万千,十分不舍。想到几年来我们与旱河同忧同愁、同喜同欢,想到就此一别,以后何时能够再来到河边一望都不知道,心中酸酸的。说来奇怪,但见旱河水发浑,莫非这是天意,莫非它知情达意,含泪与我们告别。 我转移到向阳干渠南大濠畔连队以后,只要有机会到团部公务,都要绕道到旱河边看一看,再度眺望这熟悉亲切的美景,再次呼吸这沁人肺腑的馨香,犹如看望有多年交情的朋友。眼前的旱河,依然还是那样可爱,小鸟依人;依然还是那么美丽,风韵犹存。不知怎的,只要看到旱河里苍鹭野鸭游弋,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情景,我的思绪就会拉到了故乡:那里有生我养我的母亲,有朝夕相伴的亲人,有童年玩耍的伙伴;那里有奔腾不息的瓯江,有缓缓流淌的温瑞塘河,有波光粼粼的九山湖。 旱河的历史,旱河的存在,使我震撼、思考、初悟,引导我走好人生的道路。我从一个毛头小伙走向成熟、走向成功。在我返城的前夕,曾深情地对旱河说:“旱河,我要走了,今儿向你告别。今后我遇到困难就会想到你,给我力量,给我信心。10年风雨同行,此一别,再见也难。但我只要有机会回北大荒,就一定来看你。”谁知道这一承诺,竟在告别旱河15年后才兑现。一种难以说清的情感,一种难解难分的情缘,纵横交织在我的心头。 旱河呀,心中的河,笔下的诗,流淌的歌……甚至,梦里化境:回第二故乡,旱河养老;包百亩水面,养鱼喂虾;撒一塘荷花,莲藕飘香;盖几间草房,冬暖夏凉;种几垄蔬菜,绿色营养。闲暇时聚三五好友,把杆垂钓,垄亩躬耕,猜拳行令,开怀豪饮,岂不快哉!梦醒时分,仍闭眼追寻:满屋子会聚老荒友,满墙壁挂上老照片,满桌子摆着野鱼、土鸡、蘑菇、蘸酱菜…… 我似乎洞悉造就一种完美的秘密,那就是在阳光里生活,和大地同餐共宿。这种自由精神、自我意识以及粗重音色,影响了太多的人,尤其是老知青。不是么?
(作者应国光 原载于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的《青青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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