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颜逸卿 于 2019-4-25 13:56 编辑
黑土印痕(40)
与死神较量的黑兄
高国荣,是我中学里的校友,同为67届初中生;也是黑土地屯垦的荒友,一路火车汽车拖拉机,整整三天半才到青年农场16队;十年知青生活,我俩曾经是同住大宿舍的炕友,同吃食堂同喝一碗汤的饭友。 当年,我俩曾同在农工二排(又称基建排)干活,除了下地播种锄草收割那些活儿,一起打石头、盖新房、搭炕砌火墙,一起上北山烧木炭、打山火,一起修水利、刨草炭……他连续两个冬天去深山原生林林场伐木、抬蘑菇(木)头,心里还惦着啥时候能到鹤岗下井窑挖煤当一回“煤黑子”。后来他上了机务,开拖拉机拉着农机具满地跑。 10连老少爷们都知道,这小伙身体棒,人实在,也能干。记得他是10连上海知青中扛麻袋上三级跳的第一人,到黑土地才几个月,就出席了14团一个什么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在各地知青里,他开拖拉机不算早,但检修水平却不低。我想,大概与他回上海探亲抱回一摞《拖拉机构造》、《保养与维修》等书籍有关。我回访连队时,有不少老机务都提到他,当年他的车长张连方问这问那,打听得更是仔细。老连长张绍光甚至记得他的外号:“老高脚”过得咋样,挺好的吧。有时候,记挂也是一种喜欢。 他在黑土地一干就是10年。返城后,他在上海一家漂染厂工作,赶上纺织行业走下坡路,为生存奔波,为生活操劳,日子过得不富裕。可突如其来的心脏病又将他折腾得死去活来,几度住院治疗,医生建议换心脏存活。后来,医疗部门鉴定结论:“全部丧失劳动能力。”他所在单位打报告获批准,他提前近10年退休,可见其病的严重性,及其带来的生活质量问题。 当年的“棒小伙”,就此成了“病秧子”。 黑兄黑妹们想去看他,怕他激动;黑兄黑妹们聚会,想去招呼他,又怕他受累。一直靠电话保持联系,虽不常见面,可大家伙儿都挺记挂他,从心底里祝愿他安康。 2006年夏天,闻知他又一次入院抢救,我去医院重症病房探望。他躺在病床上,打着吊针,插着氧气管,心跳、血压、呼吸等连着监护仪。他脸色发青,说话断断续续,大口大口喘气,监护仪时不时发出警示信号。看见他这般模样,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一时不知说点啥好,瞅着他默默无语,忍不住直掉泪。于是,转过身去找主治医生,问及治疗方案;临走前,在他枕头下放了一点钱。除此而外,我不知怎样帮他。在死神病魔面前,人除了求生欲望,有时真的很无奈。同时,当年一个什么都要强的人,如今苟延残喘,百念皆已灰灭,命运对他真是不公。 前不久,他来电话说,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后,比以前好些了,想与连里的黑兄黑妹聚聚。我压在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于是,就多聊了会儿,上点年纪,多半怀旧,无非是当年连队如何,黑兄黑妹如何。我说:把“半夜偷香瓜”的往事整理成文《摸秋的乐趣》,并以你的名义,发到宝泉岭网站上,那里有知青足迹专栏。可上网看看,坐在家里也能与大家交流。 好几年了,我终于听到了电话那头他嘿嘿的笑声。 (原载于《宝泉岭论坛》2007年9月5日)
注:网站故障丢失,补发原文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