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童年的记忆 1 1970年代,奶糖是个稀罕物,要是能吃块奶糖跟过年似的,一块糖不舍得吃,一下下的舔,一块糖能舔一天,晚上在用糖纸包好,明天接着舔。现在我还留着小时候攒下的一张张加在书里的平整的糖纸。
清楚的记得,小学老师是上海知青,姓戴,戴老师贼漂亮,说话温柔细雨,从小我就想照着她的样子长,但事与愿违,没能如愿。有一年戴老师上海探亲回来时,给我家送来了一包上海著名的大白兔奶糖,简直是我儿时记忆灵魂深处无法形容的快乐,无法形容那个年代当时我和全家激动的心情。
那天,戴老师天女下凡一样,全身散发着光芒,站在我家黑暗的走廊里,和老王说着客气话,说什么我不记得了,我只看到她手里的一包糖在向我招手,老王也激动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高兴心快飞出来了,赵太后给每个孩子分了五块,舍不得吃,每天晚上,趁家人都睡着了,拿出来左摸右看稀罕不够。
从那以后我就经常盼着她回上海探亲,今天能得已记住她的姓,可能和这美味的糖有着密切关系,要是没有糖,可能也记不住她的姓名。
有一年夏天,我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从嗅到故乡特有的鲜美的空气中散发出的熟悉的味道时,泪水止不住的流,少年时是如此的疯狂的想离开单调寂寞的家,北大荒空旷的世界常常让我感到孤独绝望,辞别赵太后和老王,外地求学工作数年岁月弹指间瞬间流逝,随着心的沉淀,越来越多的渴望回到故乡,扑进养育我的黑土地里吮吸它的芳香。真是只有到了一定的年纪才知道故乡是血浓于水的根源,已植入灵魂深处无法释怀。 名山车站,一个不起眼的,甚至连一个标志也没有的车站,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悲欢离合的场景,也不知道送走了多少远去的乡亲,更不知道迎来了多少眷恋这片地土地的人。 每次回家,我从来不会提前通知赵太后,我不让她辗转掂记,而且每次都是临时的决定,然后急匆匆的收拾行装说走就走一路北上。
当脚下踩着故乡的土地,踏着儿时不知道走过多少次熟悉的小路时,激动的心慌,闭着眼也能够摸进家门,只要赵太后在家,家里的大门必是温暖的从不上锁,而且每次赵太后必定守在家里,只要她在家,就感觉虽是简陋的家,但却光芒万丈温暖如春,赵太后看到突然降临的我,楞了一下说,咋回来了呢?老王看到我,从来没话,我们就象老朋友一样,你来我不吭声没表示,你走我从来不送的平常局面。
在父母面前,感觉得自己又变成了无忧无虑的孩子,家不一定能够放松,但在父母面前一定是安心踏实的情怀,背包一扔,往炕上一躺,妈,我快累死了。我妈,就是地,快歇歇呗。
赵太后飞快地跑前忙后,弹指一挥间又是几年不见,她的腰已弯的象个月亮的形状,但看到我回家,仿佛又挺起了腰杆,从后园子麻利迅速地摘了一筐油豆角,老王从该(街)里秤了几斤猪排骨,大铁锅通上电风机,等我一觉醒来时,一大花盘子的油豆角也上了桌子,我爱吃的奶尖洋柿子,和翠绿的旱黄瓜在地下的筐里向我招手,赵太后劈开一个西瓜,一股散发着清新和清香在家的四周漫游,故乡的一切带有故乡的味怎么也无法抺去。
每次回家,我都在家陪着赵太后,基本是寸步不离,她走哪我跟到哪,有知道我回家的大婶们来我家串门,反到不知道聊什么好,主要是打听我熟悉的人和事,更多的是看到这几个老太太,如数家珍的收罗各家的情况,她们平常走动的多,对各家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也是差不离的清楚。
这些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大婶们,我却无奈地看着她们老去,看她们满头白发,历经沧桑最后只留下沟壑一般的皱纹时,我心里就忍不住的悲伤,因为每次回家时,都会消失一位,而且下一次在回家时,不知道又会少了谁。
2019年1月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