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哈市知青由祝江不但要把鹿喂好，还要把自己喂好。由子当时二十岁，我才十六，都不会做饭，缺粮没菜那是经常的事。我俩饿一顿儿倒没啥，鹿饿着可不行，一天喂三次草、两次料，缺一次都不行。饭点一到，它们就集体叫唤，声音就象“饿了，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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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九月，下了半个月的连阴雨，我俩还得每天出去打草、喂鹿，回来就是一身湿。开始几天还想，等天晴了再洗衣服吧，可这雨下的没完没了，只好天天穿着湿衣服出去打草喂鹿。那十几天真是难受啊，鹿是没饿着，做饭连找干柴火也找不了，我俩倒是饿了好几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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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打完草喂完鹿,进屋脱了湿衣服就钻进被窝儿了，谁都不愿起来做饭。中午饭没吃，晚饭也懒的做，幻想着老天爷给能扔下几个馅饼来。这时听到外面响起自行车停车的声音，原来是司务长孙喜信进来了，一进门就喊“懒小子，还在被窝儿里，起来”。“咳！没吃的了，现在还饿着哪”。孙喜信掏出一大包月饼往炕上一放，说：“吃吧”。哈哈！，原来今天是八月十五。我俩在被窝里吃月饼过十五。这是我一生中过的最难忘的一个中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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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泡里没有电，天一黑就点蜡。夏天的蚊子多到你想象不到。晚上吃饭稍晚一点,蚊子就把人脑袋整个包围了，咋吃饭？有时我俩就爬到那个地质测量用的30多米高大铁架子上吃，小由子不敢上,只好和蚊子边战斗边吃饭了。有一回人钻进进了蚊帐，发现外边的蜡还没吹灭，可谁也不愿再钻出去。可奇观发生了，那蚊子成群地不顾一切地往火上扑，前赴后继，下定决心，不怕牺牲，直到把蜡火扑灭。这回算是知道了什么叫“飞蛾扑火”，真真地见到了莲花泡的“飞蚊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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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莲花泡的鹿场工作五年，感觉这里不只有艰苦，我俩也独享着鹿群的乐趣和大自然的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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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连鹿场养的是大马鹿，体大力强。鹿要是发起威来是很厉害的，雄鹿和母鹿是分圈饲养的，一到鹿的发情期，那就好看了，一群公鹿为了争取交配的机会，互不相让，一对一对地互相生死搏斗。战斗的武器就是自己头上锯过茸留下的根部，已经钙化了，很硬。它们就这样用头部撞击着，到最后整个雄鹿群里就会产生一个王，它最厉害，昂首挺胸、一派王子风范，它就最有资格进入母鹿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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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的美丽是天然的。冬天里鹿一身灰色的绒毛在开春的时候就一片一片的慢慢脱落，等全身绒毛都脱掉了，你看吧，它的全身好似披了一件紫红色绸缎衣服，阳光下，当鹿跑动起来，那娇美动感的身姿，那身上的一闪一闪新毛绒的煞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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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是很爱美的。春天也是鹿掉花盘（锯过鹿角后剩的根部）的季节，雄鹿头顶开始长出新的鹿茸，鹿茸长出后，鹿就经常在水槽的水面倒影里看自己的鹿茸。边照着边摇晃着脑袋，自我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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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鹿茸长到一定的形状，这时就开始割茸了，从割茸那天开始，鹿再也没有爱美的心了，也不会再到水面前去照自己美丽的样子了。养鹿就是要在鹿身上收获，可每当我们下手生生地把鹿茸锯下来的时候，总要心痛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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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起来走出小屋，打渔的老魏头在起网，鱼儿在网里跳跃，成群的叫不出名来的鸟就在他头顶上飞来飞去，老魏头自养的一对儿天鹅和一对儿大雁在天上翻飞戏耍，那情景真是人间难寻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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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船到芦苇丛边，稍有动静，就会“呼啦”一声飞起一大片鸟儿,划进去一定会发现不少一窝一窝有鸟蛋的鸟巢,有野鸭蛋、鱼鹰蛋。好！今天又有下酒的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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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到了，我回连队去整点儿肉，和食堂里说了半天也没给我，只好空手而归。回到鹿场，由子安慰“别急，咱们有肉吃了。”“哪儿来的？”“我正洗衣服，突然有个东西直撞玻璃，我跑出去一看，是只野鸡，还在地上挣扎着要飞呢，能叫它跑了吗？” 你说，这和‘野鸡飞到饭锅里’有啥区别？过节了，咱还吃上野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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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里连队放假，连队的弟兄们就跑到莲花泡来玩儿，划船，游泳、摸藕。玩够了大家一块儿动手大锅白水炖鱼，鲫鱼、胖头、黑鱼可劲造，大碗喝连队自己烧的酒，放开嗓子嚎唱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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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我和由子回到名山，重访故地，又到了莲花泡，又站在了当时鹿场旁边的大架子旁边。
早就听说，但不敢相信：
莲花泡湿地在哪儿呢？水道干涸了，林子、鹿场没了，我的鹿不见了，当年的一切原始美景都消失了。
莲花泡，你到哪去了？
昨天，真真的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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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21 22: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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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22 15:5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