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第一天

涓涓

上班第一天

陆秀娟

  我1978年高中毕业后参加工作，被分配到十二连。想起上班第一天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宛如昨天。
　　十二连离家有十多里地，要住宿舍，报到那天大清早，姐姐用自行车驮着爸给打的木箱子，我也推车驮着妈给做的新被褥，和送行的亲友一路说说笑笑。次日上班下地，干的第一个活儿——捡豆子，就是拾“康拜因”收割后落在地里的豆棵儿。地号离住处挺远，连队派马车负责接送。
　　几辆马车一溜排开，车老板威风凛凛，手摇大鞭，一声“驾”！车轮滚滚，向目的地出发。同行的一帮姑娘坐在车上，说说笑笑，兴奋异常。突然，有人发一声喊：“快看，后边赶车那人像不像电影《冰山上的来客》里那个杨排长？”所有人全回过头去看，立刻有人附和：“像！真像！”有人补充说明，演杨排长的演员叫梁音，还演过《三进三城》，《咱们村里的年轻人》中的某某角色……于是大家开始观察：“脸型像”！“眼睛像”！“嘴也像”！姑娘们不知回避，全都肆无忌惮地盯着车老板，七嘴八舌地议论，楞是把一个中年汉子看得不好意思了，扭过脸去看别处。姑娘们还不放过：“快看！侧面也像！”
　　车上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引得前后车上的一些家属工说：“这帮小丫头，这就上了套了，还不知愁呢……”根本没人去理会。第一天上班，第一回坐马车，第一次以新农工的身份下地干活，看什么都新鲜，高兴着呢！
　　晚上回来，这帮新农工一个个可就都蔫了，只有一个感觉：累！一眼望不到头的地垄，在地里走路也不得劲儿，就别说走一步一哈腰了。可能是捡整根的豆棵儿，也可能是拔割断的豆栅儿，有时只是几个豆荚儿。要命的是，豆荚儿尖尖直扎手，一不小心，扎破出血了，小心翼翼，越怕越扎。一样的捡豆棵儿，家属工一大捆，我们只有一小抱，到地头上秤一称，不足人家的一半。完不成定额着急，只好回头再去捡。笑声没了，说话声弱了，最后只能听见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一个个走得两腿发直，脚也不听使唤了，趔趔趄趄、磕磕绊绊好不容易到地头，一屁股坐到豆秸堆上，再也不想起来了。就一个感觉，走路累，哈腰累，累死人了！
　　但，累才是开始。几天下来，不但累，腰也疼！腿也疼！浑身都疼！疼也得干！捡完豆子溜土豆，溜完土豆扒苞米，特别是顶着雨扒苞米，衣服是湿的，鞋是湿的，苞米堆是湿的，冷风一吹，直打颤。低头看看，一大堆湿苞米秸，拽几下才能拽出一棵，扒完归堆，再费力地去拽下一棵。抬头望望，人家都干出去老远了，我一个人在后边，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泪珠一串里往下滚。但是，流泪也没用，黑土地不相信眼泪。
　　就这样，我跟头把式地跟着干了14天。这14天，我是天天落在最后。后来才知道，队里安排这样的活计，是照顾我们新农工呢，比起老农工的割地、扛麻袋、脱坯、刨大镐来，只是轻快活儿。但对于只有16岁，个头还没长够，从来没干过农活的我来说，确实是一种吃苦受累。
　　走笔至此，我忽然想到，设若当年我不是高中毕业，而是失学学生；不是本地青年就业，而是城里迁移农村；干农活不是14天，而是8年10年；离家不是十几里地，而是几千上万里地；不是每周能回家一次，而是两年才有一次探亲……那，我又会咋面对，又有何想法呢？
　　记得当年在连队，一次生病，妈妈听说，走了十几里路，给我送一饭盒荷包鸡蛋面。记得儿子第一次离家出远门打工，尽管是从农村去城里，毕竟母子分别，牵挂无限……那，当年这些十六七岁孩子在城里被运动下乡，吃苦受累甚至遭罪，他们的妈妈，心情会是啥样呢？
　　我就这样呆呆地想着想着。不知何时，泪水滑过脸庞，滴落在键盘上，为自己，也为他们。对于曾经的知青，我有过接触了解，这回多了点理解。

老土豆

陆老师你好，又发来好文字，谢谢你。
这些年，各地知青回访，都要到学校走走看看，我每次回去一定会拜访学校，这个时间段大多是学校暑期，你和刘校长放弃休假，从来都是热情相待，要组织学生联欢、表演，还要请我们吃饭，真是感动人。

早几个月，拜读了陆老师“我永远的牵挂”，才知道陆老师退休了，很吃惊，啊--- 这日子咋过的这么无情呢？
几十年干在教学第一线，要上课还要管事，该休息休息啦，让他们年轻人去干，会干得更好。

老土豆

    读了“上班第一天”，知道陆老师还有在十二连的一段工作经历。
1    在叙述了在连队的那些“阵阵笑声”和“跟头把式”故事之后，陆老师笔锋一转，联想到自己的母亲，自己当了母亲送儿子远行，又想到在农场十年、八年的知青大哥大姐们的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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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到这里，我也想起母亲。第一次回哈探亲，母亲看见我那被跳蚤咬过又被我挠成一片的身上、腿上,她的眼泪哗哗地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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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曾经的知青，我有过接触了解，这回多了点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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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话，谢谢你，陆老师，谢谢你的理解。

老土豆

陆老师为名山家园网发来很多自己创作的文章和名山学校的好消息：


http://www.ms205.net/home.php?mod=space&uid=3463&do=thread&view=me&from=space

涓涓

      窦教授好！
    读您连写两帖，有点受宠若惊了。感动之余，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鼓励！说起您来学校及知青对学校的关照，对学生的关爱帮助，对学校工作的大力支持，我与老师们，学生们一直感激不尽！只是我做得不如意，也不到位，很是内疚呢！
    今年退休后，上家园少了，写东西更少。最近得好友鼓励，追忆旧事，写点小文，权当汇报交流，只是水平有限。拙文能得您关注，并对这一点点迟来的理解，如此肯定，真诚交流，非常感动。真的。谢谢您！
    祝《名山家园文选》早日付梓！祝《名山家园》越办越好！

涓涓

    学校活动得知青关注，鼓励我们经常报道。感谢窦教授又把这些报道链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