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岁月(32) 不忍吃松子
60年代末,我来到黑龙江萝北务农,那里地处小兴安岭余脉,所在连队位于北山脚下,山上有无边无际的松树林、柞树林。上山拣橡子、敲松子,也成了我们的一项副业。
鄙人牙好,从小就有吃松子的嗜好,再加上生活艰苦,饭菜清淡,见到这些松子,我们馋得口水直咽。尤其眼瞅着这些个大籽粒饱满的松子,心想,敢情这么多年来,城里人吃的松子都是小不点儿啊。 有一次,我们耍了个心眼,悄悄留下一部分,拿到宿舍炒着吃。虽然炒得生的生、糊的糊,但我们闻着香浓,吃得美味,味道好极了。可是,那天哥几个谁也没睡好,不是跑肚拉稀,就是头晕难眠。第二天说起这挡子事儿,一位老农垦告诉我们:那玩意儿油性大,吃多了上头。而这上头二字,在一位本地卫生员嘴里,就成了轻度中毒了。 谁知,这事传到了林业检查站站长老王头的耳朵里,这位一天三顿饭可不吃、酒不能少的酒鬼,连里有人偷吃了他家鸡都满不在乎的粗人,居然心疼起来。他说,这些松子是作树种的,吃树种是“败家”,吃掉的不是一颗颗松子,而是一棵棵松树。我等心里颇不服气,迫于他的“属地管辖权”,以后见到再多再好的松子也不敢偷吃了。 我返城回到都市,炒货商店的松子依然受到我的青睐。奶油的、椒盐的,尤其东北大个儿开口松子,吃起来方便不费劲。我一边多买多吃,一边窃笑起那位黑龙江林业老乡来,他能来这里管吗,真是…… 可是,我最近从报纸上看到一篇文章,讲的是松子故乡的事。现在那里树林日益减少,松子也大大减产了。为了多采松子换钱,某些人闯进东北某自然保护区,等不及松果落下,竟不惜伐倒大树。读毕,我不禁痛心疾首,原来商店里品种之丰、数量之多的松子,其中也有这样采来的。“吃松子等于吃松树”,我又想起了老王头的护林哲理。 我不忍再吃松子了。至少,不吃大个的松子。 (原载于《环境报》1994年2月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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