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颜逸卿 于 2014-3-28 21:54 编辑
黑土印痕(15)
无 愧 ——我的文字缘
一离开母体,我就半明半白、似懂非懂、跌跌撞撞地在这个谜一样的世界长大。 我自幼就酷爱读书,渴望知识,崇拜老师。按部就班地跨进跨出小学、中学的校门,读高小后在班级里一直担任学习委员。当时能在同学中脱颖而出的,多半是靠语文和作文。也许是因为高小看长篇、初中读古典的缘故,我的作文几次贴在学校的宣传橱窗里。 (一)
刚学完初二的课程,就遭遇大革文化命而失学,刚满18岁就遭遇上山下乡被运动。1969年5月,那个并不温暖的春天,我与千百万青年学生一样,响应号召打起背包踏上了农村大地,当上了“知青”。但下乡运动并非下乡劳动,这一呆便是整整10年,耗尽了我青春岁月,也得到了锻炼成长。 我在连队工作10年,学会农业、机务知识,是老垦荒的言传身教;工作能力得到长进的,是担任排长连级职务;而文字能力得到锻炼的,是给家人亲友写信,另外就是出黑板报,写发言稿,写工作小结,写学马列心得,写夜校备课讲义,写“学大寨上纲要”规划等。那年月,白天干活出大力流大汗,夜里学习讲政治写笔记,是要求进步的表现,于是成了什么积极分子。 表现积极就有了机会,我被团干训队队长刘希梦点名借调到他那里当教员,写专题讲课资料;曾被团宣传股于英点将写“儒法斗争”,到团直单位巡回宣讲;也曾被抽调到省基本路线工作团去18团(友谊农场),在2营工作组任资料员;团宣传股副股长巢卫林等常嘱咐写点报道等。当时,书本没少读,文字没少写,脑子还是糊里糊涂,总认为是在搞副业,心思多半在连队,以为在黑土地呆下去,就得长点农业农机技术上的能耐,自然未能把握好政工发展上的机会。 (二)
1972年,在一次团部召开的连级干部会议上,团政治处主任李庆喜召我到会,让我以校长的身份汇报连队创办政治夜校的情况。全连男女老少上夜校,谈形势、讲历史、读诗词、教俄语、学唱歌等,气氛热闹长知识而受欢迎不假,但毕竟替代了“天天读”而有政治风险,心里直打鼓。没想到几天后,“典型发言”在团部大喇叭里变成了“10连来稿”,我的文字第一次成为广播稿。1973年团部组织全团各连黑板报观摩比赛,一长溜依墙展示的板报前,人头攒动,我的一篇小言论引起宣传股干事董爱平的关注和鼓励:“写得不错,可投稿到兵团战士报,我给你盖戳子。”就这样我的文章第一次排成铅字,发表在报纸上。没想到20年后竟与农垦日报结下了不解之缘。 虽说团部宣传股将我的名字登记在报道员的名单上,有时也“爬格子”,但我体验到最大的无助感,就是心口分家,感情与理智相违,看“天气预报”写稿子。经历过大革文化命的浩劫,体验过被“瞒”和被“骗”之后的苦涩,我给自己描下的一幅自画像,竟是一架低档的“傻瓜相机”,无任何调节、没选择余地,那心灵带着枷锁的生活,使人心长出了厚茧。以至从黑土地返城后,下决心从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技术’书”。 (三)
虽说人生已过而立之年,但饱尝失学之苦的我,又两次跨进跨出高等学府的校门,而学的专业是“机械”、“经济”。进基层工厂,到市局机关,又走过了10年,而工作一直与机械模具、设备引进和技术改造相关。其间,也曾在市二轻职大做过两年兼职教师,授课都没有离开“技术”二字。虽然也给期刊投过稿子,多半是专业对口,选择《机械工人》、《中国设备管理》等。后来兼职主编内部期刊《上海二轻设备简讯》,看似又写又编的文字匠,其实,仍是新闻工作的门外汉。 1990年年初,刚步入不惑之年,却被领导“乱点鸳鸯谱”,调到中国轻工机械的行业报工作,当上了新闻记者,后来又做责任编辑,可谓“赶鸭子上架”。因为开始了我的职业新闻生涯,才知道原来隔行如隔山,以前写“情况汇报、领导讲话、工作总结、典型材料、可行性报告”等文字能力,被同仁称之为写“同志们”而已。 我深深知道,人的实际能力只记录过去,不可能随着职业或地位的变动而变化。然而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好光景,再拜师学艺,啃专业书本,从头学、写中悟,致力于撰写消息、评论、特写、通讯。7年里陆续发表了300余篇评论和40多万字采写工人或企业家命运的新闻报道,先后获得了中国轻工记者协会新闻作品评选的三等奖、二等奖,为后来在报刊业内两次“跳槽”,打下了良好基础。 写作过程中,那农村务农和工厂打工的经历,不时触发我的激情和灵感的时候,让我痛快地感到:第一产业、第二产业领域里的两个10年的生活给予我的并不少。时常在成功中发掘着自己的过去,审视着自己的现在,探索着自己的未来。使自幼酷爱读书的我由肤浅变得深沉,变得坚韧。写作生活需要一个人的全部生命,即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生命也是不够用的。 (四)
我渐渐发现,生活中有许许多多未开掘的内蕴极富的灵魂。尽管自己是半路出家、写作水平有限,尽管报刊的文字有限、天地狭小,很难披露人的灵魂的博大和深邃,但我还是在做好采写、编辑等本职新闻工作之余,着力练笔写点散文、小说、诗歌等不同文学体裁的小品。自1992年开始的15年里,陆续在国内`120多家报刊杂志发表了1000余篇副刊文章,稿酬颇丰,也为90年代末加入上海作家协会创造了条件。 网络新媒体的兴起,也使侵权转载成风,我心里不爽,遂到中国版权信息中心查询认领被转载稿费,并与几家侵权转载的门户网站打笔墨官司,结果不打不成交,不但讨回公道,还从2005年起,先后应邀为网易、新东方、国际在线等网站有关栏目撰写专稿。2007年春夏,关注有关知青网站时,结缘宝泉岭网站,遂中止为报刊、网站撰稿,把精力转移到宝泉岭,检点旧作撰新文,以文会友。近三年里,发布回忆、杂谈等文字主帖220多篇,文字跟帖约58万字(其中包括500多首打油诗、自由诗),与北大荒的老知青、新网友倾心交流,其乐融融。 我的写作生涯中,值得一提的是黑龙江数家报刊的厚爱,90年代中期,刊载了我100多篇回顾下乡的文章,其中哈尔滨日报“太阳岛”副刊约写专栏稿,农垦日报“北大荒”副刊几乎无退稿。不少农场老职工、哈市老知青就是读了报刊上的文字,相互传递信息,更添思念,于是有了联系,有了走动。尤其使人难忘的,是我的散文《秋》曾在黑龙江农垦系统作品评选中获得了二等奖;更让人感到兴奋的,是2007年出版的《走笔北大荒——农垦日报50年副刊作品选》,竟选编了我的散文《大烟儿炮》和诗歌《黑龙江吟》。农垦日报的知遇之恩,我当终身不忘。 专职新闻编辑,业余文学写作,这条路走了20年。我深感写作的最大享受,是感情找到了思想的依托和支撑,思想找到了文字的载体和表述。有朝一日,要我写自己的挽歌抑或留下句什么话,仅用11个字就足够了:“哭过,笑过;爱过,恨过;然,无愧。” (原载于《中华新闻信息报》1994年11月9日,2010年增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