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颜逸卿 于 2014-2-28 20:46 编辑
青春岁月(26)
一张老照片
一个月儿皎洁的秋夜,我偶尔打开珍藏的相册,蓦地,眼光定格在一张发黄的照片上……
俗话说,字怕上墙,人怕上相。我平生最忌讳照相,原因是照片的形象与现实中的我对不上号,也就是不上相。每每看见别人的照片英俊潇洒,我羡慕得心里直痒痒。 当年,我们照这张黑白的合影照片,纯属一个偶然机会。记得那是我下乡到北大荒的第五个夏锄后,队里放假三天。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猫在连长家,偷读那本仅准借三天的《警世通言》。正当我沉浸在庄周以死戏妻,妻羞愧而亡,庄鼓盆而歌的精彩结尾时,突然,张连长带着一个背120相机的小伙子兴冲冲地踏进门,亮开大嗓门对我说:“团部照相馆来咱连照相,来,快摆好姿势,照一张相寄给你父母,他们看了一定高兴。” 我听后目光仍不离书,头摆得象个货郎鼓似地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照相。再说前几年照过两次,没一次满意的。”“机会难得。”连长不无惋惜又建议道:“要不,咱俩合个影吧。”我顿时抬头看着连长诚心诚意的样子,不愿拂了他的好意,就坐在三屉桌前,随便摆了个姿势。 下连照相的是个北京知青,他和另一名上海知青联手合作,从此团部有了第一家照相馆,农闲时,常到离团部远的连队,给人们照相留影。这不,他就像在照相馆那样,为我们纠正拍照姿势,头发梳齐,帽子戴正,衣领拉挺,让我们挺胸看镜头。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风似地冲进来一个孩子,嘴里喊着:“我也要跟你们照相!”是连长的大儿子,排行老二,乳名小小,这小子打小就跟我亲。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到我俩当间,一手拉一人等好事。孩子的母亲、我的青云嫂子见状,顺手给他戴上一顶帽子,嘴里念道“俩人一张,仨人也一张,一样的。”这位令人尊敬的嫂子,一生永恒的和事佬。只听摄影师发指令:“准备,一、二、三”,“咔嚓”一声按下了快门,看着大家的认真劲儿,我肚里暗暗发笑。 那天下雨歇工,连队上下都在议论选送知青上大学的事儿。事关大局,我在连里任职,不能透露一丝信息;去年团部领导就封了我上大学的门,也不能流露一丝抱怨。我与副指导员同命相连,心情不言而喻。两人在连部闭门就一瓶凤尾鱼罐头,自斟对饮起来。几两白酒下肚,我有点儿醉意时,小小又一阵风地跑来了,冲我神秘地一笑,让我眼睛闭起来不准偷看,我被他的古怪精灵神态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顺从地闭上眼睛。只听到悉悉嗦嗦的声音,小小从纸袋里掏东西。 稍倾,小小让我睁眼,醉眼朦胧中看见他乐颠颠地手里拿着一张黑白照片。我用手揉了揉眼,只见照片上的三个人,两个我熟悉,脸上微带笑容,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看上去挺有风度。另一个穿军装的人,模样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我竭力在记忆深处寻找,猛地我想起来,这不是我自己吗?!这事儿闹的。也许是常年不照镜子,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我顿时醒了大半,爱不释手地捧着看着。小小在一旁喜滋滋地望着,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美美地咂巴咂巴嘴,夹起一筷菜,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后来,我拿到城里照像馆放大,将我的头像周边虚化,装饰成4寸高调艺术像。这张照片不但我父母看了十分高兴,后来还成了我对象的钟情之物,我和她谈恋爱,就将这张最喜欢的照片给了她,未来的岳父母大人还直满意我这个从兵团回来的“准女婿”,我心里暗暗庆幸不已。 月儿高悬在窗外,我缓缓地合拢了相册。触景生情,睹物思人。那张发黄的照片,仍时不时地打开我记忆的辞海…… (原载于《农垦日报》1997年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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