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武装连队的逃兵

柳鸿文

                                      我曾是武装连队的逃兵

     （昨日在名山家园小谢发的《十四连上海知青新春团拜会》的帖子里提起40多年前我曾当过十四连的逃兵一事，小谢回帖说鲜为人知，让我再说说那过去的事情。）
那是1970年某月某日
     太阳马不停蹄的从地球的那一边跑到这一边，露出了它那通红通红的脸。似化未化的积雪点缀着头年秋天已经翻犁过的波浪似的土地，黑白相间，一望无际。前面不远处公路两旁的树梢上挂满了雪霜，透过宛如薄纱的晨雾，看过去就像看到了海市蜃楼般的幻景。身后的连队还是一片寂静，袅袅的炊烟刚刚升起。我独自一人背着行李走了，没有和身后这个十二团响当当的武装连队十四连打个招呼说声再见就走了。踩着脚下不知是软还是硬的沙土路，我向着那条幻景般的公路行进。
      一个星期前的那天，十三连的文书小冯把我叫到一边，他有话要对我说。小冯这个人能让人过目不忘的是他的那张嘴，大的出奇。平时他大嘴一张，话就滔滔不绝，今天他和我说话有点吞吞吐吐，好像张不开那个大嘴。好不容易我听清楚了：连里领导决定把你调到十四连，那是武装连队，条件要求高----。行了冯文书，你别说了，这不是领导报复我吗，要把我调走，没那么容易，找他说理去。冯文书拉着我，算了吧，领导已经决定的事是改不了的，你去连部也没用，从长计议，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我想想算了就算了，走就走，到哪儿都是干活，话是这么说，心里可是憋着一肚子气。
      事情的原由需要从十三连的俱乐部要改成一个特大号的集体宿舍说起。这个宿舍有大约20多米长，对面炕，上下铺，能睡百十号人，连里要把几乎所有的男生都集中在那里。我的同学沈小林因为铺位的一些安排问题找连里领导论论理，结果挨了一顿臭批，并且还大会小会的点名批。因为这事，我可受不了，我要去连部给他打报不平。连部是由三间平房组成，一间是连领导办公室，它的外屋是文书和统计，还有一间是医务室。我和连长说着说着他有点急，他觉得我一个小毛孩子还跟他讲话嗓门还挺大。这时他也站起来拍着桌子，向我大声训斥着。我呢，炮筒子性格，一点就着。他脾气来了，我也不管不顾了，你拍桌子我也拍，你大声嚷嚷我比你声还大。吵着吵着，我突然飞起一脚就把连长办公室的门给踹开了，外屋站了好多的人，可能是听热闹的，我说：大家看看，这是什么领导，什么态度，我犯了什么错误，他和我这么凶。我的话刚说完，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屋里屋外顿时鸦雀无声。连长不说话了，他站着的身子坐了下来，他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我真把老领导给气着了，他决定要把我调走。（现在想起来我那时多无知，我对不起老领导，伤了他的心。后来老领导调走了，我再也没机会向他老人家当面道歉了）
      十四连的武装战士真多呀，食堂里不管是蒸馒头还是蒸窝窝头，下一屉抢一屉，不抢吃不上，这和十三连一比简直是天上地下，在这儿的一个星期显得是如此的漫长。我觉得自己在十三连干的挺好的，上上下下口碑也不错，就这么一次和连长顶嘴踹门，就把我弄到这里来，受这个罪。躺在炕上越想越生气，不行，我不在这儿呆着了，我得回十三连，说什么都得回去，明天早上一大早我就走，我看连长能把我怎么样。但我这样做是不是就是武装连队的逃兵，当个逃兵后果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想回去，想着想着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后记：
      从武装连队十四连逃跑已经有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我就像 “黑人”，没有档案，没有编制，没有工资，我就像是一个“赶不走的杨白劳，打不死的胡汉三”，泡在了十三连。
    说是泡，我也没少干活，农工排下地我也下地，反正没人拦我，多一个人多一份力，白干活还不让干，谁也不傻。连里开大会我也去，没有一个领导说不让我参加。
      睡觉是大宿舍，百十号人的大宿舍，躺那随便睡吧。吃饭到食堂敞开吃，大家都是一个月交十二元伙食费，吃“死伙”。我没工资，所以我也不交钱，食堂炊事员对我都挺客气，大家明白怎么回事，谁也不多说什么。我呢觉得白吃饭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每次饭后都主动留下来帮炊事员收拾洗刷碗筷。炊事班长哈市青年过学妹还开玩笑似的和我说：小柳，我看你挺勤快的，什么时候到我们炊事班上班吧。我一笑：现在可不行，我连工资都没有呢。
      这三个月，我没有再找过连长，他也没来找过我。或许他是想我已经不是十三连的人了，他管不着我了。我想你连长不找我，我凭什么主动找你，当初我有错你连长就没错。反正我觉得我和连长之间这点事闹的大家都挺别扭，连里其他领导见到我也只是一笑，稍带点苦苦的笑。前几天听说连长又要调走了，他可能要官复原职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没觉得有什么高兴，我真想他能在走之前和我好好聊聊，看来是不可能了。
      下午的时候，文书小冯又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他大嘴咧着冲着我一个劲的乐：柳鸿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档案关系我刚从十四连给取回来了，你小子还真能抗的住，服你了。我没有问冯文书怎么回事？是连长临走时做的决定，还是他走了，其他领导对我网开一面。这些问题都留给自己以后慢慢猜吧。

石予民

冯文书叫冯振昶吧？老大学生。

沙漠驼铃

石予民 发表于 2014-2-11 17:11
冯文书叫冯振昶吧？老大学生。

鸿文兄也算半拉十四连的人啦。

百年古松

炊事班长叫过杏妹，曾经的宁波人。

孙刚元

柳兄还有这样的光荣历史!?这要文化大革命不得斗臭了!

木子

百年古松 发表于 2014-2-11 17:54
炊事班长叫过杏妹，曾经的宁波人。

w哦，我怎麽觉得她姓郭叫杏妹呀？

谢肇祥

    没啦？鸿文？
    看来你年轻时也是够倔的了。就为了老同乡一点小事，打抱不平和连长理论，结果被“发配”到十四连“充军”，继而又不辞而别，回到十三连当了三个月的“盲流”。我在十四连的时候和后来十四连的朋友都不知道和听说过有这么一档子事，还真可算是鲜为人知了。至于离真正的“逃兵”一说有点差距，但与当时特定的环境绝非难脱“逃兵”一说的嫌疑。
    从故事的情节来看，你还算是十四连的一个编外人员哩，至少呆了一个星期嘛，不错！我们十四连欢迎“逃兵”回归！哈哈！

池秋生

       文章很动人，鸿文还真有点儿个性。那个年代，倔劲很容易被极端分子当靶子削的。俺觉得这件事不算“逃兵”，充其量定个“抗令兵”。

柳鸿文

石予民 发表于 2014-2-11 17:11
冯文书叫冯振昶吧？老大学生。

石大哥新春快乐！冯文书是叫冯振昶，大好人，后来调团部中学了。听说早些年已经病故，挺可惜。怀念冯文书。

柳鸿文

沙漠驼铃 发表于 2014-2-11 17:50
鸿文兄也算半拉十四连的人啦。

恒毅说的没错。我其实已经调到十四连，档案都过去了，只不过我又以这种方式回到十三连。半拉算不上，跟十四连沾点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