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岁月(19)
熬米糖
过年了,大街小巷到处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节日味道。这味道是大街上红红的灯笼映照,也是卖场内人声鼎沸的喧哗和热闹……看到食品店陈列的冻米糖、花生糖、芝麻糖之类,很少有人问津,眼光多半在进口糖果上扫描。不知怎的,我的思绪便被带到黑土地…… 那是到黑土地务农的第二年冬天,我在西边畜牧排干活,知青们有的为过年没啥零食吃而发愁,有的给家里父母写信寄邮包捎点大白兔奶糖来解馋。一位随丈夫转业垦荒的四川籍大婶刚从老家探亲回来,听了笑着对我说:“急啥子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南方人喜欢吃甜食,我们过年熬米糖吃。” 大婶分配我一个任务,就是去场院讨几斤小麦,尔后用水浸透后,装在木匣子里放在暖和地,天天浇水让它发芽。十几天后,嫩黄的麦芽长得有近三寸高了。过年放假的头一天,我来到大婶家,按照她的要求将从朝鲜屯换来的大米洗干净蒸熟,将麦芽切成细细的碎末。见她按比例配上白色粉末和水,拌入米饭,装进一个木桶里捂着。 过了四个多小时,又馋又好奇的我早已急不可耐了:这麦芽拌饭能变成糖?只见大婶不慌不忙地用一只从四川带来的特制篾篮盛进“稀饭”,再用两块带洞的木板夹住篾篮,用绳子穿进洞里绞紧,乳白色的汁水源源不断地流进铁锅里。大婶吩咐我烧起大火,锅里的汁很快就沸腾了,翻滚着一串一串的大气泡。大婶说,等大气泡变成谷筛花、米筛花,米糖就熬成了。 我来不及细想大气泡何以变成谷筛花、米筛花,只是呆呆地望着在灶台边始终洋溢着笑容的大婶发愣:这位农村妇女生下四个儿女,身上衣衫口中食,艰难的生活使得这个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足有四十多岁的模样,可她却整天都是乐呵呵的,真有点不可思议。锅里的水渐渐地少下去了,颜色也越来越深,慢慢地变成了深褐色的浓汁,大气泡也变成了又细又密的碎花。 大婶用勺子舀起一点放进凉水里一试,已成软软的固体。米糖熬好了,冷却后整理成块状一尝,清甜清甜的,又糯又滑,十分爽口。平淡无奇的大米真的熬成了香喷喷的米糖。后来,大婶还教我爆米花、酿米酒、冻米糖……平常的农作物在大婶的巧手下,变成了美妙可口的食品,也使我们明白了不少道理。 二十多年过去了,却依然忘不了当年熬米糖的香甜,忘不了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依然努力为生活创造一份甜蜜的人们。 (原载于《深圳特区报》1997年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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