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 祝 吴卫东 刚到北大荒时,由于来之前思想上已做好了迎接困难的准备,所以当见到我们要住的知青宿舍是土坯墙草顶房时,虽觉简陋我却没有感到惊讶。当见到北大荒厕所的便池居然是一人多深的大坑时,我虽感新奇却没有害怕。唯一让我不适应甚至尴尬的是上食堂吃饭。倒不是食堂的伙食让我不适应,八连食堂的馒头蒸的很白,很好吃;烤饼也好吃,炒菜也好吃。让我不适应不习惯的是每次进食堂吃饭要例行的那套仪式。 那时正值68,69年文革时期,食堂一进门的山墙上挂着一幅毛主席的标准相。每个来吃饭的人必须要手捧红宝书向毛主席三鞠躬,敬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然后高声歌唱《东方红》,之后才能去窗口买饭吃饭。我这个人天生五音不全,最怕唱歌。一首《大海航行靠舵手》天天唱,月月唱还是跑调。这回一天三顿饭,顿顿得唱《东方红》,可真让我为了难。每次吃饭时,我都要跟人搭帮一起去食堂,滥竽充数本也好混,偏偏我又喜欢开拖拉机,一门心思往机务排里钻,偏偏机务排又经常回来的比人家晚,所以我常常落单。每逢到这种时候我就惨了,本来饿得饥肠辘辘,前心贴后心,还不敢进食堂,得等再有人来好搭伴进去,不然我真没勇气一个人站在毛主席像前,在众目睽睽之下高唱走调的《东方红》。 本来这些已经够我喝一壶的了,偏偏敬祝辞又有了更新版。我们的林副统帅太有才了,又给前面加上了“伟大导师、伟大领袖、伟大统帅、伟大舵手四句话。同时搂草打兔子也捎带着给自己添上了几句。这样每次吃饭前我们就得这样说:首先让我们敬祝伟大导师、伟大领袖、伟大统帅、伟大舵手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永远健康,永远健康。然后才是“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唉,吃顿饭真不容易! 那时我们在私下里议论这件事,连部文书刘宏权敢说话。他说:“我怎么觉得林彪这个永远健康比万寿无疆还强,永远健康了肯定能万寿无疆,万寿无疆却不能保证永远健康。”细想这话还真有道理。 好在那个时期不是很长,大概和我一样吃饭像过关的还大有人在,渐渐的人们在敬祝辞说完之后就不唱歌了。也是,谁饿着肚子唱歌也不好受。渐渐的又有人开始把“林副主席”的几句给省了。再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进食堂吃饭就不再向毛主席他老人家絮叨了,大概是怕他老人家烦吧。大家都在心里衷心的祝愿他老人家万寿无疆了。我想还是这样好。 2008年3月27日 作者:北京知青,八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