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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死难知青做墓碑
我在十二团工程一连（68年9月去的时候，叫基建队）干了六、七年，干的是瓦工，就是上海人说的“泥水匠”。我做过一件叫我至今难以忘怀的事情，就是为死难知青做墓碑。
记得做的第一个墓碑，是为张喻做的。张喻是我们北虹中学的同学，比我小两届，六九年去的北大荒。她长得漂亮，能歌善舞，在学校就是文艺小分队的。到十二团后，曾先分配到农业连队，后来，调到汽车连学校当老师。那年，春节探亲假前，为了孩子的教室取暖用煤，就和大家一起去江边煤场装煤，因煤堆塌方，张喻不幸遇难，年仅20岁。张喻遇难后，葬在名山脚下的一片坟地。当时，她母亲来到农场，悲痛欲绝，但深明大义，还是让张喻葬在了北大荒。当时，不记得是谁找到我，让我帮张喻做一个墓碑。虽然，我从来没有做过墓碑，一时也不知怎么做。但是，我感到有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也就一口应允了下来。
我找了几位知青战友商议，主要先确认大小尺寸。去了名山脚下的坟地，寻找别人的坟地墓碑作参考。因为当时当地难以找到整块合适的石块，就是有合适的石块，在石头上刻字也难以有把握。所以最后决定用水泥做。这样做有几个好处，一是大小尺寸可以根据需要确定；二是写字、刻字容易；三是用时少、速度快。因为，当时越早做出来越好。于是，请连里的木工按商定的大小尺寸做个木板模子，主要材料用高标号的水泥，加砂子、石子，考虑到牢固结实，还使用了钢筋。水泥、砂子、石子按比例配置（记得当时请教了技术员王化龙），搅拌后放入木板模子，并放入编扎好的钢筋，使劲捣实压紧。表面用抹子压抹光滑。在上面写字、刻字是个难题。水泥软了，字写不上；太硬了，又怕以后字难刻。所以，隔一段时间试一试。最后，在合适的时候写上字，我用粉笔写的隶书。然后，用钢锯条在砂轮机上打成小刀，磨石上磨一磨，成了刻刀（因学过篆刻，想象着和刻刀差不离），但是，使用的时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刻出的字粗糙，笔画也变形了。后来，受抹墙角的抹子的启发，我想了个办法，用最大号的钉子，把其钉头用砂轮打磨，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刻刀，这样，用在要干不干的水泥上，既有刻刀的功能，又有抹子的功能，刻出来的字，又平整，又光滑，又不会改变字型笔画。最后，等干透了，用大红漆描在刻好的字上，大家看了都很满意。这块墓碑用上后，记得拍了照片，给张喻家里寄去，得到了肯定。
张喻墓碑做完后，逐渐传开了。有人找到连队来要求做墓碑。记得汽车连有一位当驾驶员的哈尔滨知青因事故而遇难，他的墓碑是我做的。以后，还做了一些，具体做多少，为谁做的，已记不太准确了。去年8月，我们工程一连一行四人，重返北大荒。我们专门途经宝泉岭，看望了我们的老连长翟兆年，他因中风，言语不太清楚了，但是他拉着我的手，说起做墓碑的事，泪流满面，还说他母亲去世后的墓碑，也是我做的，碑上的字是我写的。
多年来，我常想起那些长眠于北大荒地下的战友，如因煤气中毒而亡的同校同学徐本初，因病而故的同连战友周济新，（还有我那远在红旗独立营因抢救受惊马车而牺牲的同学陈立言）。还有在三连开荒因排哑炮被炸身亡的于惠敏、张爱义、李凤龙、庞树森……。我们活着的人，大多离开了那里，返回了城市，而他们却冷清的留在了那里！那么多年了，有没有人来看看他们？他们在那里的坟墓以及墓碑怎么样了？我曾托早回农场的战友和原教过的学生打听过情况，答复是没有找到。这次，我回去，学生开车带着我去找了几个地方，也是没有找到。经多方打听，说是多年前，就被平掉了！——
苍天啊，多么不公的事！多么可悲的事！我们活着的人的心里是怎么也迈不过这道坎的呀！
2008年2月22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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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28 22:5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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