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颜逸卿 于 2013-8-8 23:48 编辑
九州韵痕（10） 湘西煨牛汤锅
湘西扛八吉镇牛汤锅很有名。有人说，到湘西，不去扛八吉煨牛汤锅，就如没到湘西。我慕名而至。
小镇街很窄，但很流畅。两旁红杏酒旗低垂，火铺、发廊、药店、书屋错落有致。河滩边，见“人”字形的牛汤锅棚里的一口牛汤锅边有点空隙，我便插了进去，坐在垫有一把稻草的矶子岩上。 吃这口牛汤锅的既有老翁老妪、摩登女郎、山里妹子，也有豪商巨贾、渔夫樵汉、牛客羊贩……刚坐稳，一伙计给我递上约有一尺五六的南竹筷、一碗红米饭，我还要了一碗土家包谷烧。哈！这口锅足有三指厚，少说也能煮上百把斤米饭，稳稳地搁在了块大矶子岩头上；那汤黑里透黄，牛杂胳和佐料在滚沸的汤里互相角逐，飘来荡去。老板猜我是头一回，就把一撮箕牛肝、肺、肠、肚和柑子叶、平山巷子籽花、花椒叶、天辣子、生姜、没切过的大蒜等佐料先后倒入锅里。 不一会儿，食客们无拘无束地在锅里叉来拈去，每当拈捞到各自喜爱的牛杂胳后，脸上便流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情。我奋力挥拈到了一块蜂窝状、黑茸茸的牛杂胳，心里一阵狂喜，放进嘴里使劲一咬，没断。于是用筷子挟紧一端使劲一拉，“叭”地一弹，一片柑子叶溅在脸上，食客们笑得前仰后翻，而我的整个口腔连同脸上像触电一样，又辣又麻，顿觉品尝到了人间最浓重的辣麻味。 不知是太外行还是太斯文，耳边又传来笑声，定神一看，是三位摩登少妇。我想，堂堂男子汉岂让巾帼耻笑！硬起头皮充豪杰，一筷又一筷相继入腧包，几块下肚，好像吃进了一团火，辣得身出大汗，喷噎不断，鼻涕奔流，汪汪热泪滚滚而下。不一会儿，身子轻盈了许多，心境犹如滔滔的酉水一样畅然。与其说到扛八吉煨牛汤锅，不如说来领略人无贵贱、性别、童叟之分的粗犷、豪迈、朴实的小吃文化。 我喝完了那碗包谷烧，瞬觉周身酥软而快活。身边一位八旬老人慢慢悠悠告诉我说：“唐朝贞观九年，为犒劳八部大王向宗彦随唐太宗李世民征西凯旋故里，扛八吉的军士们就在这河滩上煨牛汤锅，乐了三天三夜，却觉腿不酸、脚不痛，劳累全无了。”包谷烧下肚，老人话就多起来了，“从那以后，这牛汤锅就有舒筋活血，驱赶风寒，上下通气，有病治病，无病健身之说了……”不等老翁说完，一位阿婆插话说：“我年轻时得了‘水鼓胀’，吃了半年牛汤锅就好了。这牛汤锅看起来不干净，其实能治好多病哩。”我将信将疑望了她一眼后，又回眸看笑我的三位摩登少妇，她们正吃得神采飞扬，嚼得津津有味。我松了松裤带，实在无法再继续了，叫来老板结账，吃了半天，才10元钱。 迎着徐徐夜风走出牛汤锅棚，眯起朦胧的醉眼，望望闪烁的星空，又看看弯月下的点点渔火，顿觉我原来的头晕腿酸症状减轻了许多。醉步几乎走遍了小镇上所有的火铺，但宿客已满。我又踉踉跄跄地回到牛汤锅棚里 ——干脆喝它个儿不认母，醉到天亮。 （原载于《旅游纵横》1995年第1\2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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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8 23:4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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