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兵团连队的时候,无论机务排还是农工排在地里干活儿都免不了要在地里吃饭。伙房忙得过来就统一由他们送,赶上作业地点较分散或地里作业需要吃饭的人较多就由班组自己派人。 有一回我们机车组由组长焦茂亮带领我们几个车组人员及临时帮忙来的几位女工排战士张燕、任凤英、李淑芝、张莲英、杨焕金一起在最远的地号——莲花泡打鱼点边上,在生荒地上播大豆,刚开荒的处女地非常不好播种。机车牵引着播种机走得很慢,且劳动强度相当大,每人都累得疲惫不堪。快到中午时,组长焦师傅说:“今天太累了,大家早点吃饭,吕盛华你去伙房把饭挑来,多领点饭菜,大家多吃点”。 吕盛华是哈市知青,高高的个子,膀阔腰圆。人挺憨厚,说话时爱乐,一乐起来时就露出嘴里的两颗闪闪发光的牙齿。他工作满心细,焦师傅比较喜欢他,平时基本就不说他。他有个“爱好”,身体较弱经常爱发烧。有时起晚了,或是全连都去修水利什么的他到卫生所找刘仁举大夫拿体温计一量准发烧,也不知他有什么高招,用的什么办法。好多人想学他,但都均以失败而告终。问他怎么弄的,他咧开嘴一乐,露出两颗金光闪闪的金牙,了事。尽管这样大家都还挺喜欢她,送给他一个尊称“二赖子”。这天焦师傅让他回去从伙房挑饭来,他很服从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唱着小曲,那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大家还继续干活,一直干到下午都饿得干不动了,始终还看不到赖子的身影。停了机车,大家伸长了脖子,纳闷,焦师傅嘀咕着:“吕胜华这饭挑哪去了?遇到狼群了,不会啊?这大白天的根本不会有狼群……” 直到下午3点了还不见“二赖子”挑饭来。人眼睛都饿蓝了,说实在的我们都快成饿狼了,焦师傅一看不好,再不想办法,大家就要像狼一样叫了,那时会把真狼招来的。焦师傅找到打鱼的杨大爷,和他商量借点面,做点吃的充饥一下。可谁知偏偏不巧得很,杨大爷的面还有大概2斤左右,正准备回连队去取面,就这样杨大爷还是借给我们,用他的锅烙了两张饼,大家掰开分着吃了。焦师傅没吃,他说不饿,他怎么会不饿?他当年正是三十多岁的汉子,但看到这么多的比自己小的男女同志饿肚子,他又怎能咽得下? 天色渐晚,看不清了,焦师傅下令回连,大家强撑着走了十几里路,一路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声。 焦师傅没有回家,直接奔向宿舍。见到“二赖子”,扯着山东腔问到:“让你送饭,你干啥去了,大家饿坏了怎么办?”你猜“二赖子”怎么说的?他嘴角一咧:“我又发烧了,去不了了”然后又露出两颗金光闪闪的牙齿。 焦师傅气更大了,高着嗓门喊“你要是发烧你早说话,我叫别人去,可你没说,所以才让你回去挑饭,你就是晚一点送来也行啊,我们急得越等越不来,越等越不来,一问咋的啦,又病了,我日他娘……” 第二天,焦师傅照旧让“二赖子”回去挑饭,而且上午九点就让他走了。临走时大家用山东腔一口同声地喊“我越等越不来,我越等越不来,咋地啦,又病啦,我日他娘……”要说还是人家“二赖子”心胸宽阔,照样嘴角一咧,露出那两颗金光闪闪的金牙,紧接着大道上传来一阵歌声,“ 长鞭哎,哪个一甩呦,啪啪地响呦,哎哎呦,赶着那个大车出了庄 ……” 送饭的路如果走得都很正常,我们到那里去体会饥饿,坚持,以及通权达变;人生的路走得都对,正确,安全,但恰恰失去了奇遇惊险与惊喜;错走的路可能能把你引入意外的风景。 2005年12月4日 2013/5/15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