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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山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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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昨天 21: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路过名山 于 2025-5-15 22:28 编辑


乐山大佛                       邵国铭
    乙巳暮春,余与家人自驾赴川、陕、蓉、渝一游。首至五丈原谒诸葛先生衣冠冢,再登剑门关诵诗仙李白“蜀道难”。又九寨沟徜徉花海,复黄龙寺观赏彩池。经映秀镇凭吊震中遗址,望都江堰工程浩伟惊叹。山水畅游,潇洒快活!这一日黄昏,已来到乐山地界,寻个就近客栈,尽早歇息,以待翌日尽兴。
    乐山,古称嘉州,西川重镇,天府之土。襟三江人杰地灵,傍峨眉山川锦绣。海棠芬芳溢巴蜀,杜鹃姿容艳嘉州。端的一处旅游好所在,更兼岷江边那尊名动天下的崖壁弥勒大佛,委实令人向往。余行前早有攻略,当日无话。
    是日,天清气爽,微风轻拂,用毕早餐,乃徒步向凌云山而来。时值周末,游人摩肩接踵,为避人潮,先游山下乌尤、凌云两寺,再赏东方石刻,麻浩崖墓,然后沿栈道登山,直奔大佛头顶观景平台。凌云山非高,只及北京香炉峰三者有二,片刻间,大佛已在眼前。这大佛气势恢宏,神情肃穆,身高七十一米,耳长两丈,双手扶膝,器宇轩昂。
    真个是:
坐拥岩身石胎,岷水涤尽尘埃。
乐山矗立千年,世人顶礼膜拜。
放眼大千世界,红尘过客往来。
普度众生轮回。佛祖慈悲为怀。
狂风暴雨倾注,凌云崖边端坐。
朝代兴衰更替,我自静心常在。
    初,这大佛乃唐玄宗时和尚海通法师募资始建,海通圆寂后,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出资续凿。后章仇兼琼赴京任兵部尚书,后任节度使韦皋出银五十万两助力大佛修凿而成,前后历经九十余年,终给后人留下了这举世闻名的历史文化遗产,这三位真是居功至伟。另外,也要给唐玄宗李隆基记上一笔。那年马嵬坡兵变,玄宗“云栈萦纡登剑阁”后归来,地方官禀报修造大佛经费不足,玄宗乃下诏从“麻盐税”中拨款支付,所以,大佛修成,也有玄宗一份功德。唐德宗贞元十九年,自大佛凿成起,岷江水患不再,嘉州风调雨顺,商贾生意兴隆,百姓安居乐业。千年文化传承,神州大地之一隅的嘉州府中,或托大佛之佑,竟蕴育出了两位名动华夏的文坛巨擘!哪两位?一为北宋苏东坡(东坡祖籍眉州史上多为嘉州管辖),二乃民国郭沫若。二人成就,颇有几分相似。那苏轼文赋名世跻身“唐宋八大家”;诗词豪迈与稼轩翁并称“苏辛”;书法浑厚洒脱位列“苏黄米蔡”之首;乃北宋文坛执牛耳者,郭君沫若,作品《女神》开创了自由体新诗先河,金文、甲骨文研究无人出其右;《屈原》、《蔡文姬》等大手笔更是具有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的醒世剧作;是中国近现代史上文化领军人物。仕途上苏轼曾官至“翰林学士知制诰”、“礼部尚书”,郭沫若亦曾任“政务院副总理”、“中科院院长”,说起来两人都是体制内的正部级。婚姻中苏轼先后迎娶王弗、王闰之姐妹,郭沫若亦曾与于立忱、于立群姐妹各有一段情缘。(于立忱之死,网上传闻甚多,真伪难辨,故不复多言)大佛景区中凌云山顶明代建有纪念苏轼的“东坡楼”,灵宝塔侧,郭君百年诞辰之时乐山市政府也建了一个“沫若堂”供人观瞻。联想至此,不禁暗自称幸,时辰尚早,何不到这“东坡楼”“沫若堂”一观,向两位大咖致敬。由是,缘大佛右侧山道而下,过浮玉亭,经海师洞,复登几十级青石台阶,已来到“东坡楼”院外山门处,右手墙壁上刻有苏轼“和董传留别”诗中一句“粗僧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还未进门,这浓浓的诗意已扑面而来。这“东坡楼”由一组庙、堂、廊、亭合成,主楼为一明式二层双檐阁楼,原为明朝大太监魏忠贤的生祠,祠未建成,魏忠贤已死,于是改成“东坡楼”供人瞻仰。门楣之上一幅匾额,“东坡楼”三字取自黄庭坚书法集字。正厅之中,有一东坡铜塑像,目光炯炯,器宇轩昂。“苏门四学士”黄庭坚、秦观、晁补之、张耒的雕塑位列两旁。看到黄庭坚塑像,不由想起苏、黄二人之间一段趣闻:一日,东坡在家中烹鱼一条,刚刚入盘,人报豫章(黄的字)来访,东坡忙把鱼藏到碗柜最上边。黄庭坚鼻子一嗅,计上心来,语于东坡曰“请问苏字如何写?”东坡回曰“上面草头,下面左鱼右禾。”黄又问“鱼字放右边行吗?”东坡不明就里,回曰“也可。”黄再问“鱼放上边行否?”东坡回道“鱼放上边不行。”黄说“既然放上边不成,那就拿下来吃吧!”二人皆笑,斟酒共食之。史载,东坡妻妾中,最喜王弗、王闰之、王朝云三人。发妻王弗乃大户人家之女,知书达礼,与东坡学士感情最笃。只惜二十六岁早夭,苏轼甚为痛惜,十年之后写出一首悼亡妻的《江城子》,真真惊天地、泣鬼神之作“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夜月,短松岗。”情真意切,催人泪下。贩夫走卒能吟,总角小儿会诵。从宋至今,千年传唱。古往今来多少达官贵显、巨贾名流逝去,多少篇悼念文章,君记几何?别人不知,小可是只记得这一篇的。王弗逝去,苏轼续娶其堂妹王闰之为妻。然最与学士心心相通者乃爱妾王朝云,一日,苏轼赴宴归来,指着鼓起的肚子戏问几个妻妾侍婢“你们说我这腹中所装为何物?”一婢曰“定是文章。”学士笑曰“非也。”另一婢答“可是一肚子才智?”学士言道“亦不是。”这时王朝云谓于东坡曰“学士肚中那是一肚子的不合时宜!”东坡大笑“知我者,朝云也。”此话怎讲,盖因东坡生性洒脱、豪放不羁,对朝中群臣甚或圣上,言语多有冲撞,朝政若有弊端,屡屡上书抨击。因此得罪了几多朝臣,又妒学士之才,数次在圣上面前诬告东坡,致使东坡四次遭贬,十余次外放,“乌台诗案”蒙冤入狱,险遭处斩。即便如此,东坡亦不改初衷,几次弹劾,坦然笑对,为人交友仕途升迁确实有几分“不合时宜。”当然,此话乃戏言,有宋以来,东坡是无愧于“千古风流人物”之列的。
    抒发了些许思古之情,别了“东坡楼”,又前往“沫若堂”观瞻。但见松柏覆凌云,有塔名灵宝,浮玉钟声传来,塔铃随风轻摇。过塔基而行,路侧有石板小路,曲径通幽,过了集凤楼,再行百余米即是“沫若堂”所在。这“沫若堂”建筑中西合璧,青砖灰瓦,朴素典雅。楚图南先生所书“沫若堂”三字悬于门楣,正门两侧有郭老四川同乡马识途撰写的楹联一副,上联是“峨眉钟灵,大渡铸魂,中华唯怀,黎庶系心,笔摇落山河,真是文豪本色”,下联是“女神惊世,屈原壮魄,雷电为颂,洪波度曲,诗成泣鬼神,果然名士风流”。室内陈设皆为沫若先生生平事迹、照片、著述及若干实物。堂前屹立一尊郭老当年演讲铜像,其身后矗立一只高六米余花岗石巨笔,笔杆上镌刻着“女神”、“屈原”、“凤凰涅槃”图案,游客至此,无不称颂一代文豪风采。院墙拐角处,壁上题有沫若先生写于甲申年一首七绝《忆嘉州》“海棠香国荔枝湾,苏子当年寓此间。云外读书声之歇,空余楼阁对眉山。”联想到沫若先生壬午一首五言,其中曾有“平生多负气,志学藐苏韩”之句,似有轻于东坡学士,或为文人戏语,余自浅薄,难穷甚解。然依小可愚见,若论文人风骨,名士节操,沫若先生实难望东坡学士项背。弃结发琼华,抛东瀛富子,坊间多有垢语。左右摇摆,媚上逢迎,世传几多微词。最令人不解的是,沫若先生前后半生缘何判若两人。一九二七年写就的讨蒋雄文《试看今日之蒋介石》激昂慷慨,文采不让骆宾王的《讨武曌檄》;一九四四年的《甲申三百年祭》,以李闯前车之鉴警革命尚未成功之同志,引经据典,酣畅淋漓,领袖为之喝彩,延安整风引为教材,朝野争相传诵,一时洛阳纸贵。乙丑更迭已降,文章多是唱和之语,诗词尽显逢迎之能。《我向你高呼万岁》,肉麻于史泰林;《献给在座的JQ同志》谄媚于文化旗手;《迎春序曲》要把珠穆朗玛峰铲平;《诵大寨》欲把狼窝变良田。真是沧海横流,英雄难觅,大浪淘沙,胸中一时翻腾起多少历史钩沉。
    丙午风云变幻,时世愈加险恶。奸佞当道,陷害忠良。囹圄囚多,秦城人满。康陈鼓舌,张姚弄笔。黑云压城,人人自危。林昭坚贞,香消玉损。志新刚强,戴枷喉断。傅雷悬缢,士人风骨安在。老舍投湖,名流颜面何堪。育南功高,犹自折戟沉沙。作黄位重,毕竟客死他乡。社论诏出,五十五万儒生噤若寒蝉。圣旨甫宣,一千七百万学子踏上蹉跎之路,及至吴晗因《海瑞罢官》而获罪,沫沙以《有鬼无害》而入监,沫若先生深知,自己虽挟“以古喻今”之长技,已难敌一班专事无中生有、蛋里挑骨之文痞。因此为亦曾写过“海公清正世无双,刚正不阿斗佞狂。心系黎民昭日月,高风亮节永流芳”这样赞颂海瑞的诗句而惴惴不安,于是向上级递交辞呈,欲效范蠡之隐而不允,再出下策委曲求全,躬身逢迎而自保。人大常委会上昧心而言“我乃一介文人,几十年来,一直靠笔杆子耕耘不缀,算起来差不多有几百万字了。用今天的话来衡量,我以前的旧东西,应该把他们全部焚烧,没有一点价值。”我想,真要烧书,沫若先生最想烧的可能就是那篇《甲申三百年祭》和《十批》了,《甲申》那篇文章结尾处有这样一段话“大凡一位开国的雄略之主,在统治一固定了之后,便要屠戮功臣,这差不多是自汉以来每次改朝换代的公例。”在当时,这句话是抨击蒋公凯申的,时过境迁,那些大兴文字狱的人对这句话如何胡乱联想就不得而知了,但它总像一柄悬在沫若先生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所以早烧早心安。说到文字狱,适才谈到东坡学士亦曾因文字入狱,王安石与苏轼政见不同,但爱才心切,于是上书宋神宗赵顼而言“安有盛世而杀才士乎。”神宗诏回“朕之所治,虽非盛世,但朕绝不以文字之罪杀人,更不会以文字为狱而累于天下人,招致千古不绝之唾骂。”千年以前的封建帝王,犹有如此开明之见,康陈张姚之流,九泉之下,有何嘴脸面对于古人哉。沫若先生书还未烧,已有人持老人家“劝君莫骂秦始皇。十批不是好文章”这首诗为尚方宝剑到郭府兴师问罪,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郭府喧闹实指伍豪。沫若先生丁未失四子民英,戊申丧二子世英,本就悲愤难平、心力交瘁,与问罪者相对无语,未吐一句谤周公之言。站在沫若先生塑像前,耳边响起《屈原》话剧中那段《雷电颂》的台词“啊,电!你这宇宙中最犀利的剑呀,我的长剑是被人拔去了。但是你,你能拔去我有形的长剑,你不能拔去我无形的长剑呀!”
    沫若先生曾对忘年交诗人陈明远说过这样一句痛彻心扉的话“我一生最厌恶最憎恨的就是虚伪造作,不过,我自己有时也不幸沾染了这种恶习。”如果时光能穿越,我真想亲自问一问,您说的“有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已而夕阳在山,人潮四散,一整天的凌云山徜徉,其实是走在了千年历史的长河间。东坡早行,沫若已远。唯我千年大佛,依旧矗立江边。人生如梦,转瞬已过古稀。风雨飘摇,浮云难遮望眼。拜佛参禅,人生岂有轮回。老骥伏枥,笑度残生余年!
    这正是:
     嘉州走马望弥勒,百姓虔诚拜大佛。
     载酒亭中观岷水,凌云钟响忆蹉跎;
     逢迎沫若惜莫若,磊落东坡傲东坡。
     古往今来多少事,扶栏一醉任凭说。
                                      
                                                                                    2025.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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