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萝北童年（4）姐姐的故事

毛佩莲

我的萝北童年（4）

姐姐的故事

毛佩莲

1

    又到了该上学的时候，我坐在炕桌旁一边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饭，一边看着姐姐。她哭着背起那个绿底小碎花的布书包，却站在门口不肯动弹。
    母亲见状，顺手拿起杵在墙角边的小棍儿，盯着姐姐也不说话。
    我说:“妈，她不想我想，我要上学！”母亲回头瞪了我一眼：“快吃你的！”
    母女俩前后脚出门去了，我忙放下筷子，趴在后窗台上观景，看见姐姐慢腾腾地走在前面，还不时地用手抹泪。
    过了一会儿，母亲回来了。我说：“妈你今天怎么这么快？”母亲说：“走到戏院那儿碰上了同学，人家一叫她，她就不哭了，扭头没事儿人似地对我说，‘你回去吧，不用你了。’”
    我和姐姐相差一岁半，她已经是一年级“大学生”了，我心里很是羡慕。
    我问母亲，：“她为什么不想上学呀？”
    “她怕犯病的时候在同学面前丢丑。”
    噢，我明白了，姐姐有抽风的毛病。她犯病时总是一边“嗷”地一声长叫，一边扑到母亲怀里，接着全身抽搐，嘴里还不时发出“咯吱咯吱”地磨牙声。
    母亲说，姐姐在学校犯病时，就悄悄地趴在课桌上，强忍着不让自己出声；但还是被同学发现了。
    “那她不会不犯病啊！”我说。
    母亲收拾着碗筷，长叹一声没理我。等爸爸下班，她却将我说的话告诉了爸爸，末了还加上一句：“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能懂事。”
    第二年我也上学了。
    妈妈说，姐姐虽然有病，但学习很好。有一次，我和姐姐在上学路上遇到了她的班主任，那位女老师边喊姐姐的名字，边对着姐姐笑，眼神里满是关切与疼爱。
    而我也不负母亲的期望，慢慢懂事了。一次，她跟我说起姐姐。
    姐姐生于1954年。4岁那年，有一天她正在外面玩耍，忽然就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从此母亲陪着姐姐，在佳木斯医院一住就是半年，她被确诊脑膜炎。
    母亲说，治疗期间最痛苦的是做骨髓穿刺。每次当又粗又长的针管刺进姐姐的脊椎，母女两个一个撕心裂肺地哀嚎，一个在旁心疼到落泪。
    终于有一天，姐姐发病后未能醒来，被院方诊断死亡。
    医院的人要将姐姐抱走，而母亲却揽住怀里的孩子死活都不肯撒手，她说姐姐心口窝还有点儿热乎气儿……无奈他们找来了父亲。
    父亲来时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布包袱，里面是他的1380元复员转业金。全额未动交给了医院，却仍然没够支付姐姐的医疗费。
    该回家了，父亲跟母亲商量：“把孩子扔了吧，带着一个死孩子，人家也不让上火车呀！”
    母亲哭出了声，委屈、心酸、亦或是绝望，此刻一并袭来，她冲着父亲喊：“她没死！”
    父亲凭着他当兵的本事，工工整整地将姐姐打在行李里，只留出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缝隙——火车行至半路，他们头顶上传出了孩子的哭声。
    姐姐活下来了，但从此落下了癫痫的毛病。后来，她上学也不用妈妈再拿着小棍儿撵了；可随着癫痫的一次次发作，她的一只脚越来越跛，那一侧的身体也越来越佝偻。只有她的学习，依然在班里名列前茅，从未差过。

涓涓

让人心疼的姐姐！
那一刻，妈妈该是怎样的心情！

张博览

人生续写有传奇，
后来故事成谜题。
多少生态有际遇，
喜乐哀怒示天衢。

邢军

    可怜的姐姐，不堪回首的往事。毛姐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