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虎致阿相的信 君虎[1] 京相兄: 你好。从赵振华回来到现在已有一个多月了罢,竟然未曾去信,让你翘首东望,脖子想必都酸了。我深知这简直是一桩罪恶。俗话说大恩不谢,我这里就大恶不求恕!任打任罚,并且不说什么原因,决不会分辩半句。 但是,如果说久未去信的原因,是因过得惬意,将兄们忘掉,那却实在冤枉。我决不枉然地背这冤枉。我现在心绪是实在不好,愁焉忧哉,当这人心不古之时,想念尚且不及,怎么倒会忘却呢?那你要问,既说想,为什么不来信呢?那我只好伸給你手心,给你打板子,但挨的是不去信的板子,不是忘却的板子。 不知我写信的此刻你在做些什么,是二更的时候了,也许你梦中已到了天堂,也许还临灯而读,作你精神的遨游,或者还低歌当哭以驱忧寂,离得这么远,我虽不得而知,但你决不会忽而想到我现在正在给你写信。你来信说现在心情不好,睡觉很成问题。以你的处境,这些我都深信,但我想分担一下你的困难,又实在使不上劲,只能在这远远的拍着你:我的乖乖,快些儿睡吧。而且我也有着我的烦忧,何况在北大荒呢。 兄来信,问我现在过得怎么样,而且让详述一下。我怎么说呢?既不“惬意”,也不很糟。因为从来也就如此。用一句“一般吧”。但这些日子,我却是多少有了一点收获和感触:做人难,把人做好更难。对于七连的权力者们,我一向不惮以恶意来度量,殊不知竟卑劣到如此,以致我现在想起来还竟然心跳得快了起来。本来前好多天我就曾写信给你,可一想起这就心烦意乱,写不下去。 今天是星期日,大概是二十二天前的那个星期六吧,先前咱们老十班的故居那栋红砖房,因建筑时用料不足,虽至今十年不到,已是顶漏壁裂,行将崩溃了。连里因此决定将其拆除翻新,并且星期一就动手。这样,屋里的住户就得搬出来,大部分人都搬了,高十科、孟召福、赵狗是最后搬的,其时已是晚饭之后了。东西搬完以后,赵狗不知怎的,一股生劲忽然上来,飞起一脚将火墙的一角踹塌,立刻满屋子暴土扬灰,十毛将窗子一推,意在放放灰土,谁知用力过猛,震碎了两块玻璃,然后三个人就离开屋子。这以后,肯定不知又有谁去过了破屋子,推倒了全部的火墙,玻璃也又有了损坏,屋子里整个乱七八糟,如战后的废墟一样,的确狼狈得很。第二天,也就是二十一天前的星期日,休息。早上七点不到的时候,李江一听说了这事,就到那屋子去看了一眼,然后就径奔二排宿舍。这时候,我刚刚起床下地,喜旺头天到连里来玩,这时也刚刚起来,赵狗刚衣服穿了一半,还在炕上坐着。门儿一开,李江进来了,看见了赵狗,劈头就问:“赵振华,那屋的玻璃是不是你打的?”“不是我打的”,赵狗回答道,“不是你打的?那火墙是不是你踹的?”李江再问。“火墙是我踹的”,赵狗回答。“你为什么要踹?”赵狗没作声,李江又问:“谁让你踹的?”问到这句,声音里已很有些怒意了。谁让踹的呢?莫非还有后台的么。于是赵狗回答到:“我让我踹的。”“你对共产党就这么大仇恨?你下来给我去看看!”已经完全是切齿和怒吼了,一边说,一边就动手拉赵狗下地,赵狗往后一缩,没有拉着。李江又上前一把,拉住了赵狗的衣服,用力往下拽。赵狗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岂是让人的,坚持着不肯下来。李江吼道:“你把屋子毁成什么样子,对共产党就这么大仇恨!”赵狗的回答是:“你不就眼珠子比别人大点吗?”一句话就触动了命门了,“什么,我要不是怕有政策,今天非扇你俩大嘴巴不可!”“你敢!”李江顿时暴跳如雷:“我今天豁出了”,扬手就照赵狗打去,一边嘴里:“我x你妈,x你祖宗”地乱骂。赵狗用手一挡,没打着,又是一下,赵狗又往里一躲,李江又往前一扑。赵狗也火了,顺势用脚一顶,正踹在李江胸口,又一拳,也打着了李江的上身。看看李江和战士的对打,也算是一种见识吧。屋里的人们起初都默默地看着,偶有人劝赵狗一两句,也不过是个意思,现在打得厉害了,不劝劝也不行了,就有人上去拉架,把李江硬给拽开了,到对面的铺上坐下,嘴里还X妈X姐地骂着,气得鼻涕眼泪一块儿流,并且将衣服往下一扒,只穿一件衬衣,不顾人们的劝阻,拼命往上冲去,一边叫着:“我和你拼了,不信我五十岁的拼不过你二十岁的!”大有泼妇之风。我原一直是冷眼以看,到底能闹到什么程度。但是这时,周围的人,大部分都上去劝解,我也就不能不说几句了,这与我的利害也有关系的。因为我想,李江虽在暴怒之中,但周围的情景还是很明白的,谁在看热闹,谁在真心实意地劝拉,谁话中有话地拉偏手,谁偏袒着自己的敌人,他会在事后的冷静回忆中,记在心里的。别人都劝说,你站着看热闹,是怀的什么心思呢,不能说和我没关系呀。于是就上前劝说,和长林几个人,把李江拉到了队部,在桌前坐下。李江立刻抓起了电话筒,讲了如下一段话: “喂,我要保卫股。 “保卫股吗?股长在吗?不在!你是谁呀?噢。 “我是七连呀,我是李江! “你们马上派人来吧!来抓我呀。什么事,我打人啦,是啊,打的青年,怎么?不来?不来我还打啊,告诉你们,不来我还打啊。” 砰,电话挂上了。 这时许多人正劝赵狗:“赵狗,你他妈真傻,你这么干没你的好处。”“狗,你最好找李队长认个错去吧。不管怎样,你踹火墙总是不对,他管你这个没错。”“你还是去一趟吧,总是去一趟好。”起先,赵狗执拗着不肯去,后来大概又一捉摸,去一趟总好点,况且也不算怎样丢脸的事,于是就去了,我没跟着去。大概是一开始李江不跟他谈,后来谈了,赵狗认了错,并主动要求第二天大会检查。 从此武战结束,但天下并未太平。李江怀恨在心,翌日清晨,在照例的周初大会上,讲完了其他一些琐事之后,意内地谈起了这场战争,李江讲话的意思,概括是这样的: “星期六,住在要拆的那栋房子里的人都搬出去了,我昨天大早起到那儿看了一下,火墙都踹倒了,玻璃打得稀烂。我打听了一下是谁弄的,有人说是高十科、孟召福、赵振华是最后搬走,可能是他们弄的。我就上二排找赵振华,他还没下炕,我问他为什么乱拆,他不认错,我就拉他去看看,他不但不去,还动手打人,一脚踢在我小腹上,一拳打在心口上。大家都知道,我有肺病,他赵振华是想把我打死,我不怕死,怕死就不革命了,可你想白白整死我我也不干。六连有人把连长张洪打出去,张洪是大学生,受得了窝脖子气,我李江是大老粗,我受不了。今天晚上开排会讨论,这问题怎么处置,散会。”于是乎,散会,根本没给赵狗检查的机会。 于是乎,在大家,至少是一部分人心中,赵狗就成了实在打人的凶手和企图杀人的罪犯了。人都走散了,跟谁去分辩呢? 回到宿舍里,我只觉得气闷,并且头疼,结果是两天没上班。二排的人中,许多是战事的目击者,又有着思想上的相通,大家对于李江的卑鄙多有不满,一整天的时间,都在谈着这事,我自己也是一提起它来,就有些激动,不管当着谁,都禁不住要说几句。到了晚上,已经很有些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果然,晚上讨论时,很多人都提出了谁先打人这个问题,表示不平。二排的讨论,基本是个牢骚会,对李江的卑劣发泄了忿恨。但七连的老例,正人君子风是能够流行的,安静已久的正人们,又都挺身而出,充作七连的卫道。 第二天早上又开大会,是各排代表汇报讨论情况。各排代表是:XXX、XXX、XXX、杨文略、XXX、XXX、宋玉兰等,只要看一下发言的人,所说的话也就可想而知了。除副官作了含糊其词的应付外(他不得不这样应付),畜牧排的代表没敢说,因为他们讨论的结果是,既然双方都动手了,那就互相谈谈心完事。这样的话,在暗藏着机枪的法庭上,是不敢出口的。谁不为自己的利益着想呢? 现将杨文略贫下中农的发言摘录如下: 赵振华搞破坏,李队长说他还不听,并且动手打人,问题是很严重的。其实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听说他在家连他的父母都打,别人回家,一进门,当然是很亲热的,赵振华却是一看见他父亲,就打他父亲。另外,工作马马虎虎,毫不负责。我曾去看过他的蜂箱,只有箱中间不大的一小团蜂还在动弹,其它的都死了,每箱起码死500个,我问他,他说死500个不多,难道都死光才多吗?现在又动手打了李队长,连领导都敢打,那么我们一般的贫下中农还在话下吗,想打谁还不打谁,我们认为问题极其严重,要严肃处理。 真是皇天在上。但是,这样还不行,未置死地,岂能罢休。李队长又说话了,讨论认识不够深刻,今晚重新讨论。明早大会重新汇报,散会。 然而,李江先动手打人、先张嘴骂人的事实,已经风闻全连。在当晚讨论会中,许多人都提出了这件事,表示了不满。 然而,翌日清晨的大会上,嘴还是长在发言人的脑袋上,信口黑白,却道是大伙的意见,这群小鬼儿,大会是这样的严肃,况且阎罗们又都在坐阵,哪个还敢说个不字呢,就只好任其强奸。我坐在椅子上,听着、看着,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是悲,是叹,是愤怒,是仇恨?我几次想站起来说两句,但我忍住了,这样做不说对我没好处,对赵狗又有什么好处呢? 然而,XXX说完了最后一句名言:李队长如果有了什么问题,赵振华要负全部责任。孙双元站起来了:“赵振华拆火墙不对,和李队长顶嘴,更不对,应该检查;但说到打人这个问题,两个都动了手,两人都不对。”虽然不过事实,而且并不放肆,于李江却是当头一棒:你小子竟敢说实话。可他并没有反驳——事实惧在,如其贸然反驳,恰是拙劣,却耍了一个鬼花活:“听了几个发言,就小孙的好,别人都只批评一面,小孙却一分为二,两面都批评了,共产党人实事求是,敢作敢当,打人就是打人了吗,在这个问题上我检讨,党支部给我什么处分我都没意见。”这是掩盖不住,没办法,打肿脸充胖子。然而,脸色一变:“但是,赵振华要打死我,我是不干的,我是有肺病的,他一脚蹬了我的心窝,是想踢死我的,我是不干的。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儿,赵振华,经过我们几个领导研究(——天晓得),不适于单独工作,调到二排。不过声明一下,和这事无关,不算作对这事的处理,至于处理问题,支部再另讨论,散会。” 好一个敢作敢当的共产党员,好一个光明磊落的共产党员,这真是共产党的风格吗?我很怀疑,事情既未定案,所以还得接着来。 这件事太长了,真说的我也不耐烦了,而且你又未必看得下去。还是简短节说一下吧,免得前功尽弃。 这次是改变战略方针,用了另一条妙法,也并非新鲜——办班儿,给赵狗办学习班儿。参加的人有老武、XXX、XXX、XXX,大概还有陶国洲吧,我记不很清了。 要达到的目的,却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为几个左派轮流进攻赵狗一顿,然后让赵狗向李队长认个错,也就完了。没想这回却是要后台,而且那策略却有些新奇。对赵狗说是此事一定有后台,只要你讲出来,就完事。意思很露骨,后台连里已经指定了,只是要通过赵狗的嘴讲出来。 为什么忽然要有这样一招呢,其实这事连里也明白,李江并不占理的,本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是各排开第二次讨论会时,张秉奇在武装排发言,把武装排本不大清楚的李江动手的经过揭露了出来,并且说了一些替赵狗不平的话,——这是我们有时在一起议论的。我当时并不在场。XXX听了以后,大不以为然,进行反驳,说这是什么修正主义回潮,并将这种反映报告了连里,所以会使得连里疑心有后台,而他们意中的后台,据我猜测,一是我,二是张秉奇,三是高十科,而且这后台者的意思,还不只是无意识的怂恿,而是有计划的破坏,他们是要抓大的,大的。 办班儿的第一天,连里就向赵狗表白了这种意思,当然,赵狗只能说不知道。第二天接着来,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意。然而仍是徒劳,只好宣布对于赵狗的处理,下调二排不算——支部以后再研究。如今是仍然悬而未定。 说实在的,那几天给赵狗挤挞得够呛,饭也不想吃,觉也睡不稳,甚至起了拼命的念头。似赵狗这种人,竟到这种程度,也真够可以的了。 不仅赵狗,就是十毛,那几天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成天价提心吊胆的。然而赵狗终于没招,学习班也徒劳无益,——这论断已过时了。现有新的事实证明,学习班是有了大硕果的,这硕果是——据医生诊断,高十科患了精神分裂症——这先不要对别人讲。 这件事是这样的,前三四天,不知怎的,十毛忽然发起高烧来,一下子就躺倒了。他的发烧,习以为常,认为不过是感冒一类,也不足为怪的,虽然每天打针,可温度仍常在39度以上。昨天下午,我们都上班去了,十毛一个人,躺在铺上忽然说起胡话来了,当时屋里没人,刘宝利从外面进来之后,一看不对劲,马上就套了一架马车,拉到医院一诊断,是精神分裂症。我下班回来之后,胡话还说的挺离奇,其中有一句最刺人的心:老郭真不懂事,明明知道我打碎了两块玻璃,明天开批判会还让我发言(老郭即郭长修,猪舍班长,现在十毛在猪舍)。这分明是和这件事的刺激有关。今天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虽然说话还多少有些不正常,明天再去治一下。其实我也不很相信的,可能是烧的吧。 好了,这个故事就讲到这儿吧,已经很长了,一则为了凑充页数,以长补少,作为赎罪,二则也借此使你知道你所还怀念的地方,不久前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这封信,我已断断续续地写了四五天了,昨天又收到了你的来信,对我久不去信的指责,我是心悦诚服的,我说不辩白半句,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辩的。非要说原因,一则是懒(老毛病),二则心情不好,老借口了,其实心里还真惦记着这事,而思想却总是犹豫:说给你什么呢?生活的近况,平淡无味,不值一谈;连里的新闻吧,虽或有一点,听了之后,也只让人生厌,不如不知的好;思想的收获吧,谈不上,纵有感想也不过依旧的悲观、厌恶、愤怒、空怅一类,毫无生气,只让人灰心。当然,偶尔随心逐愿,也有一点激进的念头,却只不过一朵小小的浪花,激起于一潭死水,马上也就平死下来。所以心里总犹豫着不知说些什么好。而且我想,既然写信给朋友,最好能使朋友因为信,得到一点快乐。而这样子写去,总是愁啊、怨啊,讲给谁看呢?况且说的也不少了,贫了,所以犹豫着拖拉下来。其实静心地一想,这些想法怕都是多余,你收到我无论什么内容的信,也总不至见怪的吧。 钱我邮去了二十元,不必感谢,那是见外,你久居家中,手头肯定不裕,眼下春暖花开之际,实在需要出去玩玩,今后的前途还很难乐观,闲于北京的春天的日子,不会很多的,年纪一天天大起来,玩的时候不多了,更何况心境郁郁的时候呢,出去走走吧。北海不知开放没有,琼岛之春也是燕京八景之一呢,颐和园的玉兰都谢了吧,就是到东单或正义路树荫下坐一坐,也多少舒一下冬天滞在心里的沉气,出去走走吧。 你们的事情我不很清楚办得怎样了,所以也无从说话,只觉得不很容易,你自己也说:前途莫测。这实在是天意,就看命运了。当然,你们自己也一定要再尽最大的努力,已经很费了不少精力,这是最后的时候,能有一点希望,也要尽最后一搏,免得前功尽弃。但你也不必为此忧虑,你从来还是比较通达的,这不用我多说,总要注意身体。 这北大荒是实在不足以留恋的。分久了,有点想念。当然我明白你是指这帮同苦同难的弟兄。但假使真回来,是决不会感到快乐的。我说给你的这件事,还不是一个例子吗。你假使在这里,能不为这件事所感染吗?我当时坐在阴冷的礼堂里,听着列位代表的发言和李江的驳诘,真如身在地狱,六壁之内,好像阎王殿,权力者的心情或者能够理解吧,但无论怎样决不能谅解。这是搞好工作所须的手段吗?坚持原则是必须用出卖良心和卑劣的污蔑、无赖的狡辩换取吗?我懂他们的做法,懂了他们心思,懂了他们的灵魂,懂了他们是能够在这样的环境生存;但我不懂,老天爷何以要作下他们这一群。这样的世界,能给你以欢乐吗?并且,从前的戏谑,劳动的快乐,差不多已经没有了,经常有的是沉闷,我自己也除了沉闷以外,最近常常发疯,好像是装的,好像又不是装的,这是真的,没什么,我看清了,能逃出去就是幸福。决不要留恋,甚至想念。 你现在正在看书么,很好。金瓶梅的目录,可以给我弄一个来。如果有工夫,各别章节抄几句来亦可。另外有什么好歌,抄几首寄来,没事消遣消遣。 来信说,大爷大妈常问到我,真让我很惭愧,久不去信,让大爷大妈惦记着,只能在这里告罪,你替我念一念吧: 大妈大爷您们好:很长时间没有去信,让您们惦记,实在不应该。我现在身体很好,工作情况也很好。其实回来这么长时间,我也很想念您们。望二位老人多保重身体。您们身体好,我也就放心了。今年是肯定回不去了,明年年初回家,再去看望二位老人。您们如果需要什么东西,这里有的,就请来信。 再者,联合的分配问题怎么样了,大概早已分了罢。来信讲一下,这我很惦记的。 你大概短期不会回来的吧,如果有信回来,预先打一个招呼,我好把你的行李拆洗整理一下。如果还需要钱的话,尽管来信。 我现在已不在二排了,调到了武装排,发给了一支冲锋枪,不过烧火棍一般。老王也不在二排了,调到科研班当班长。现在二排这支杂牌军由副官当政。 常和福来不知怎样?代问他们好。 长信到此结束,劳兄费心一省,字迹缭乱,并请原谅。 祝 心情愉快,万事如意。 想着你的 君虎 于北大荒的深夜 74.4.19
[1] 君虎:本名赵君虎,网名“头晕”,北京知青,男,1969年下乡到七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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