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岁月(5) 喝 茶
爷爷在世时很喜欢喝茶。记得小时候父亲带我回丹阳老家时,总捎上一包茶叶,我记不清楚是哪种哪类茶叶。爷爷讲是好东西,我想也是的,要不然父亲不会远道总带它回去。 爷爷冲上一杯,水面浮着棕色没伸展开的茶叶片儿,冒着袅袅热气,又加了一勺白糖,越发引起了我的“渴望”,便迫不及待地喝上一口。“哇”,甜中带有苦涩,直窜嗓眼儿,我差点倒了胃口,便大喊,“什么好东西,爷爷骗人!”爷爷不但没生气,反倒哈哈大笑,当即把一杯茶喝干,顿时有了精神气,我便越发惊奇了。 后来下乡到北大荒,见北方人很少有喝茶的,多以喝白开水解渴。酷暑时节,给地里干活的人送水,一桶是水房烧的开水,一桶是井里打上来的凉水。知青一般喝几口开水,当地人则暴饮一通凉水。后来,我们也跟着喝凉水,感觉真不错,暑气顿消,舒心畅气。 我的许多“荒友”来自南方,其故里产茶,每每探家返回黑土地时,便捎带些炒青、龙井、香片、毛尖……品种繁多。每逢酒足饭饱后,他们总要泡上一杯茶,清碧清碧的茶水里,漂着数片嫩嫩的尖尖的淡黄或青青的叶儿,像刚从茶树上下来的一样新鲜,在透明的玻璃杯里,似一件碧玉般的工艺品。别人喝茶,我便在旁欣赏,小时候“前辙之鉴”,是万万不敢饮茶的。 那天哥儿们给我过生日,热闹到很晚,最后以醉熏熏回到了宿舍,上炕倒头便睡。夜半时分,65°的“北大荒”酒发挥了其特有作用,朦胧中口干舌燥,还伴有梦幻浮现。忽儿梦见与好友在赴西瓜宴;忽儿梦见自己在饮绿豆汤。谁知,待要品尝时,梦幻突然消失,我最终无法忍受干渴而醒了。黑漆漆的夜看不见四壁,酒是醉人不醉心,抬手在箱子盖上乱摸起来。忽然碰到一件东西,是个杯子,摇摇有水,端起来便喝,顿时口生津液,一种甜甜的涩涩的的感觉,是茶!随即又酣然入梦。 说来也怪,再看到别人喝茶,我也会喝上几口,但不觉得那么苦涩,渐渐地想喝茶了。后来知青返城,我随之回到城里,进工厂,上大学,到机关。我也端起晶莹一碧的茶。喝茶过后,一种甘甜油然而生,心神为之俱爽,耳目为之一新,思维也有“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我越来越爱茶了,虽没达到手不离杯,茶不离口的境地,但茶赋予我许多生活情趣。 六年前,我调至报社工作,由于抽烟多,感到脑子晕乎乎的,饮上一杯茶便头脑清醒,思潮如涌。我越来越惊诧于茶的奥妙,也越来越感到其乐无穷了。但我对茶经是不懂的,对茶史也无从研究,只是模糊记得:古人饮茶是很讲究的,须是山泉清水,须是绝壁上的毛尖,须用特制的茶具……我喝茶是不讲究的,因为生活在都市无山泉清水,对上等茶又不敢问津。然而,当我端起一杯冒着腾腾热气的新茶,便又十分泰然了。 (原载于《美食导报》1996年4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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