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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岁月(12) 中秋独酌
1969年一个春日的傍晚,乍暖还寒,我提着行李来到黑龙江边的青年农场,被分配到北部靠山的一个连队。此连建队10年了,仍未改当初的荒寂。可荒寂有荒寂的好处,是时,“文革”尚未结束,但其势较比全国大中城市要温良得多。白天,也有口号喇叭声;入夜,乃是鸡鸣狗吠,一派田园诗意。 5年后的农历八月十五,此时,北大荒的白天清爽宜人,夜里,竟有几分寒凉几分清瑟。不知为什么,我这很少沾酒的人,那天却非常想饮白酒。于是,到小卖部买了一瓶65度的“北大荒”酒,又到老职工家要来一把水萝卜、几根黄瓜、半碗豆酱,只等月下独酌。何以只等月下?因为这里的夜着实独具情致。队里为解决照明和农机检修用电,自建一个柴油机发电机组。也是出于自给自足勤俭办事,子夜时分即停止发电,全队皆黑。 是时,我住的小屋灯光顿逝,皓月清辉爬满窗棂。看着它的清淡,不禁酒欲更起,于是边饮边嚼边体味,也便进入无人之境。起初,只觉得那酒的辣与呛,辣呛中勾起我的人生际遇、生存况味、旧人旧事、所爱所愧……回首往事,恍如昨日;看看今天,独坐北大荒…… 微醺中我不能不赞美这辣呛的酒的神力,它缩短了时空的距离,它开启了压抑困顿的闸门,它填充了孤独苦闷的空间,它提供了宣泄胸中块垒的天地,它找到了酒韵与情韵的共同旋律……再喝,就觉辣呛之后有些醺,因为它能使我对自己说出平时不敢说不便说或说也说不清的话,它也能使我想出平时不敢想不愿想或想也想不透的事。 于是不再觉得辣,只觉得那酒是如此熨贴如此甘甜如此丰饶如此亲切,可不知为什么,等到“滴滴难舍”时,我无声地哭了,满脸滚泪。泉涌般地,过去读过的关于写酒的诗句纷纷攘攘涌至嘴边: “有道难行不如醉,有口难言不如睡。” “而今何事最相宜?宜醉宜游宜睡。” “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 (原载于《南方工报》1995年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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