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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知青骆驼 (69-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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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9 22:13: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小说-知青骆驼
第六十九章
怼戚大主任心照不宣
戏小赵医生自讨无颜
1
  骆驼又回来住院了。
  当然,骆驼归来的目的,不单是为了觊觎那个漂亮的小赵医生。
但是,顺带修理她一番也未尝不可。
  谁让她看起来那么漂亮,偏又那么屌屌的,引起了骆驼的注意,她的那份从容和自信,还让骆驼从心里产生了一种想要挑衅她的冲动。

  早饭后骆驼从连里出来,到团部后遇见个熟人,聊了一会儿,再磨磨蹭蹭溜达到医院,这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
  昨天已经定好了的病床上,骆驼看到竟然有另外一个人躺着呢,到护办去询问才被告知,早上戚主任带着医生们查房,见病床上空无一人,便撤掉了床头的标识卡,并且安排了另一个病人。
  好一个下马威!
  病房门外,那些仍然坚守在病床,至今还没有被清走的老病退们,早已挤成一堆,嬉皮笑脸地等着看,看骆驼这回能有什么招儿。
  终于来了一个能冲锋陷阵的了,憋了许久的闷气能不能撒出来,就在此一举。
  可是骆驼的反应却是出乎大家意料。
  他不声不响地把带来的日用品放到床下就走出去,当大伙儿觉得扫兴都散去了,他却不知道从哪儿弄过来一套被褥,铺到床底下,又在床头挂上了一张自己的卡片。
  这张病床,挂了两个人的标识卡。
  刚才散去的人群又聚集起来,值班护士赶紧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戚主任。
  戚主任接到报告,赶到病房的时候,骆驼正躺在床底下铺得厚厚的行李上呼呼大睡。
  病床上却没有了人,那个病号离得远远儿的坐在那儿不知所措,也不敢回到床上去休息。
  戚主任蹲下扒拉着骆驼:“喂,你醒醒。”
  骆驼翻过身,睡眼惺忪地看着戚主任。
  “怎么啦,测体温还是吃药?”
  “我问你,你怎么躺床底下了?”
  “上边儿不是有人了吗?”骆驼翻过身来,看着戚主任,回答道。
  “对呀,这是别人的病床,你怎么能躺在这儿啊。”
  “昨天我办的住院手续,我记得就是这个病床啊,我回连取了趟东西,怎么又给我加了个人,是想让我们俩男的挤这么窄的一张床上吗?跟你说我可不习惯这个。”
  小赵医生也闻讯赶来,听骆驼这话不由暗笑出声,随即又赶紧收敛回严肃的表情。
  戚主任道:“早上查房你哪儿去了?病床上没有人,我们当然可以另安排别人。”
  “回去拿趟东西,你就一个床位收俩病人,这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万一护士认错了人用错了药,耽误治疗事小,闹不好就人命关天那。”
  “你不要危言耸听。”戚主任不擅长打嘴仗。
  “我怎么危言耸听了,你们又不是没出过这种事儿,上次就是因为你们不负责任,都死了人了,怎么还不吸取教训。”
  “信口雌黄,我们怎么就对病人不负责任了?”
  “你心知肚明,还用得着我说出来吗。”
  “没有这种事儿,你这是造谣,是胡说八道!”
  正吵闹着,骆驼发现,正在这儿住院的团政治处刘主任,可能是被吵到了,正要过来查看。
  “造谣没造谣,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哎刘主任,您不是也知道那个事儿吗?”
  刘主任不说话掉头就要走,骆驼忙大声叫道:“刘主任您不能走,您得为我们支边青年做主,您得主持正义啊。”
  刘主任没办法,只好对戚主任说:“你们是怎么工作的,出现这种失误,这么吵吵影响多不好,赶快解决了。”
  戚主任心虚,怕骆驼真把那件事又抖落出来,连忙说:“以为你办了手续又不想住了呢,这样吧,你既然来了那就重新给你安排一个床位,一会儿就给你做入院检查。”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小赵医生,走上前来一把拽下床头上骆驼的标识卡。
  “收拾你的东西,办公室找我。”
  “好嘞。”
  骆驼美得屁颠儿屁颠儿的,收拾起行李。

  新安排的病房不错,一屋三床,骆驼的床位还靠着窗户。
  大路也住在这个病房。
  骆驼收拾完自己的床铺,拿起化验单正要拉着大路去门诊,小赵医生推门进来了。
  “你要去哪儿?”
  “不是你给我开的化验单吗,我去门诊啊。”
  “等会儿再去,先躺下查体。”
  “这么说您就是我的主治医了?”
  “对,这个病房是我负责的。”
  “谢天谢地,这么好看的大夫给我治病,我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我。”
  “是吗?”小赵医生淡淡一笑。
  见拍马屁还真管用,骆驼继续献殷勤。
  “您瞧您这么漂亮,这么温柔,您给我治病,没等治呢我这病就先好了一半儿。”
  “别耍贫嘴,躺好了衣服解开。”
  大概是觉得有热闹瞧了,这时大路已经悄悄地把隔壁病房的几个老病友招呼了过来。
  骆驼看那么多人进来,索性犯起了人来疯儿。
  “那裤子用不用解开呀?”
  “你脱光了也没人管你。”小赵医生不动声色。
  骆驼当然不能脱光了,只好嘻嘻哈哈地自己找台阶儿。
  “看什么看什么看什么!”骆驼冲着门口围观的那帮人喊道:    “没见过青春棒小伙儿呀,有什么可看的。”
  “哟,骆驼还会害臊呢。”
  “又不是大姑娘,怎么还怕人看了。”
  “还棒小伙儿呢,衣服里边儿都是排骨!”
  众位病友鸡一嘴鸭一嘴地起哄。
  哄闹声中,小赵医生皱起眉头,缓缓地转过头去,不言语,看着这几个人。
  怪了,刚还人欢马叫吵吵闹闹的一帮人,马上就安静了下来,随 后一个个儿鸟悄儿地走出了门儿。
  “把门带上。”小赵医生对大路吩咐道。
  大路本想留在屋里,听小赵医生这么一说,也赶紧溜了出去,顺手把门关得严严的。
  以为小赵医生会用听诊器检查肺部,骆驼做好了准备,把肺里的空气呼出后,只吸进一点点空气,然后呼出,再吸一点点,再呼出,重复。
  这时,用听诊器会听到肺部有哮鸣音,是病状体症。
  骆驼管这个叫做“半呼吸法”。
  可是小赵医生根本就没用听诊器,而是用手掌按在骆驼胸部,另一只手敲这个手的手背。
  刚开始,小赵医生的手按到骆驼胸膛的时候,骆驼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可看着她心无旁骛,很认真地敲,很认真地在听,骆驼也放松下来,开始体味被触摸肌肤的微妙感觉。
  近距离看小赵医生,觉得她真的很漂亮,而且她全神贯注工作时专注的神情,更是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她检查的每一个步骤都细致入微,手稳如磐石,动作轻盈而又精准。
  骆驼突然想,刚才是谁说自己全是排骨来着,通常嘲笑瘦人两肋,除了排骨,还常说像手风琴的琴键。
  想到这儿骆驼窃笑:还真是一边儿敲一边儿听呢,不知道能听出什么曲调儿来。
  “你笑什么?”小赵医生停了手,问骆驼道。
  “我笑什么,我遇见您我高兴,一高兴就笑了呀。”
  “你是应该高兴,刚才查了一下,你的肺里边儿应该是很正常,没什么大毛病,高兴吗?”
  该死,光顾看美女,忘了半呼吸。
  女人祸水啊!
  小赵医生看骆驼怅然若失的样子,抿嘴笑着刚要开门出去,被骆驼不怀好意地叫住。
  “您别走大夫,您得帮我检查检查肚子。”
  “你肚子怎么了?”
  “疼啊,最近一直难受,里边儿好像长了什么东西了,硬邦邦的,别是长瘤子了吧?”
  没别的意思,骆驼就是想没事找事,难为难为她。
  “可你住院的病因是支气管哮喘,门诊转过来的病历里没有这个呀。”
  “我这不都住院了吗,您就帮我查一查,反正都是内科的病,您可不能不管呀,‘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嘛。”
  “好吧。”小赵医生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你躺下我给你检查一下。”
  刚才,被这纤纤素手按在胸脯上轻轻地敲打,骆驼感觉很舒服,不知道按到肚子上会是什么感觉。
  骆驼又重新躺下,小赵医生微笑着,没有说话,把手轻轻的放在骆驼的肚子上,开始细心地按压起来。
  她一边按压,一边询问着骆驼的感觉,“是不是这里?这里疼不疼?这儿呢?”声音温柔而自信。
  骆驼感到有些得意,自己随随便便地瞎编一个病情,就能让她规规矩矩地检查,态度还不错。
  忽然,小赵医生用手指轻划了一下骆驼的肚皮,骆驼感觉肚子猛地一紧,下腹有痉挛样的感觉,就像前几天初次和秋红兵拉手的那次,还有点儿疼。
  而且那手似乎正逐渐向下腹移去,骆驼赶紧拉住,慌乱地说:“不是这块,往上一点。”
  小赵医生轻轻地打了一下骆驼的手,故作严肃。
  “要查就得仔细、全面的查,要不然,耽误了你的病那真成不负责任了。”
  看到小赵医生似乎是挑逗的神情,骆驼更加慌张,他赶紧坐了起来,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好像不是太疼了,也许就是吃多了,没事,没事了。”
  然而,小赵医生并没打算轻易地放过骆驼,她的眼神犀利,仿佛看穿了他的伪装。
  “如果你还有哪儿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不要怕麻烦我。”
  “就是消化不良,不用麻烦您了,小赵医生,该忙您就忙您的去吧,我还得去门诊化验去呢。”
  “消化不良也是病啊,得吃点儿软乎的,这样吧,今天下班以后,你到我家去,我给你做点儿好吃的,你看行不行?”
  “什么?”骆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小赵医生,您就别拿我打镲了,拢共没和您见过几次面儿,您请我家吃饭去,有这好事?”
  “你不敢去?”
  小赵医生乜斜着眼睛,嘴角挂着讥诮地笑意。
  “怕我吃了你不成?”
  说实在的,小赵医生确实挺招人喜欢,可是,邀请一个几乎陌生的人到家里做客,逗闷子吧?
  骆驼盯着小赵医生,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找到一丝戏谑或狡猾,但怎么看怎么不像。
  稍犹豫了一下,骆驼点了点头。
  “怕你?去就去!”

  傍晚。
  骆驼按约定来到了小赵医生的家。
  医院的家属宿舍,是那种排房,每排住好几户人家。
  刚借调过来的,怎么不住单身宿舍,住到了家属房?
  房子不大,却布置得十分温馨。小赵医生已经在外屋地儿忙碌起来,饭菜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看着小赵医生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菜,骆驼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酒买回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骆驼的眼帘。
  “杜大夫?”
  在这里会见到杜大夫,骆驼感到很惊讶。
  “哟,骆驼你都到了啊,快屋里坐。”
  “这,杜大夫您您怎么也来了?”
  没等杜大夫回答,骆驼就想明白了,原来今天小赵医生请客是为了这个,早说啊。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骆驼早就放下了。
  “这是我的家呀,小赵没跟你说?”
  “啊?”原来这是杜大夫的家。
  这就对了,我说怎么会在家属区呢,单身宿舍弄饭确实也不方便,骆驼心想。
  “小赵医生,你倒是早告诉我说是来杜大夫家呀,我也带瓶儿酒过来,毕竟以前有过点儿误会。”
  谁承想,杜大夫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骆驼大吃一惊。
“这也是你们小赵医生的家呀。”
  骆驼一脸懵逼地看着小赵医生和杜大夫两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原来,你们是两口子呀。”
  “要不然呢?”小赵医生把炒好的菜端进屋,摆到炕桌上。
  “没容我说为啥请你呢,你就真过来了,你咋想的,咱俩真有那么熟吗?”
  “哪里哪里。”
  骆驼矢口否认,脸上却红的很,那点儿腌臜心思被戳破,着实有些无地自容。
  见骆驼窘迫,杜大夫忙打圆场:“你误会骆驼了,他这个人表面上油嘴滑舌,可没什么坏心眼儿。”
  “哼,你心可真够大的。”小赵医生丢出一句。
  无论现场气氛如何尴尬,反正来都来了,三个人最终还是坐到炕头儿上,守着小炕桌边吃边聊了起来。

  这次请骆驼到家来,杜大夫真的是为表示感谢的。
  骆驼很奇怪,自己并没有为这两口子做了什么,甚至还出力帮别人告发杜大夫,致使杜大夫被停职。
  可这两口子为什么还要感谢自己呢。
  原来,杜大夫的事情,马老这样处理的,首先停止了他的医生职务,调去烧锅炉,以示惩戒。
  第二,想办法解决其夫妻两地生活的问题。
  这件事可不太好办,因为编制方面的原因,小赵医生的人事关系只能转到兵团总院,马老又亲赴佳木斯,将其借调到205团,使他们夫妻团聚。
  杜大夫感激涕零,心服口服,对自己犯下的错误表示真诚的悔过,并对去世者家属深切忏悔。
  马老对杜大夫说,他和小赵医生长期分居两地的情况,是骆驼反应上来的,说这是他工作中带有情绪的主要原因。
骆驼还说,虽然如此,但是杜大夫仍不失为一个医术好水平高负责任的好医生。
  得知这些情况以后,杜大夫两口子对骆驼心存感激,才想请他来家里吃顿饭,略表感谢之情。
  杜大夫酒后吐真言,把自己心里长期存着的不满也对骆驼倾吐出来。
  “城市来的就要回城市,我们这些农村出生的,不管怎么努力怎么优秀,注定要回到农村,不能有更大的发展,这就是‘社来社去厂来厂去’的分配原则,合理吗,公平吗?”
  “杜宁,你不要太悲观,你要相信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的,迟早你能用自己的成绩证明,你是一个合格的医生。”
  小赵医生轻轻拍打着杜大夫的后背,体贴地劝说着他。
  小赵医生是哈尔滨本市人,毕业后分配到省级医院,可她为了杜大夫,宁愿放弃优渥的条件,到这么远的边疆来工作,不管她是出于觉悟还是因为爱情,都是应该被敬佩被尊重的。
  骆驼看着他们恩恩爱爱小两口,心里五味杂陈,脑袋里的零碎儿一扫而空,对杜大夫的看法也大为改观,尤其是他和小赵医生的感情,既让人羡慕,又让人有那么点儿嫉妒。

  过了两天,骆驼说要去师部医院,却跑到二连江边哨所。
  现在正是大马哈鱼的捕捞季节,为了筹办去佳木斯要送的礼物,骆驼特意赶来住下。
  确如甄副政委所言,黑龙江虽然是大马哈鱼洄游的必经之路,但是这些年已经很少能打到了。
  “听说人家对面儿用机器船发的什么信号,能把鱼全都引过去,咱们这边儿用粘网只能捡人家点儿漏儿,有时候好几天都见不着一条。”
  哨所班的班长章凯,是骆驼的老朋友了。
  “这些天我们连来了好几拨儿人了,都是奔着大马哈来的,就住在连里等着,一个比一个硬气。”
  提起这些事情,章凯就特么想骂街。
  “我们一天溜两次网,他们倒好,天一亮就过来,在江边儿上等着,但凡见着大马哈,拎起来就走,连句谢谢都不带说的,好像我们欠他的。”
  “你们这是哨所班,不是打鱼班,没义务惯着他们。”
  “没法子,都是团里师里的大人物,哪个都不敢得罪,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人家,就盼着打上一条两条的赶紧打发走。”
  其实骆驼也知道,这么多年,章凯一直能在哨所班班长这个舒服的位置上,也是跟他苦心经营的人脉关系有关。
  “所以骆驼,这回你可能要走空喽。”章凯说道。
  “我走空?”骆驼不以为然:“你能让我走空?”
  “当然不会,咱俩谁跟谁呀,你在我这儿等两天,我把那几个人打发了……”
  “不行!”骆驼立马拒绝了章凯的提议:“我不来你怎么都行,我来了,就得以我为主。”
  “当然以你为主,明天要是运气好打上一条,咱们谁都不给,我给你做着吃,那鱼子要是生吃可鲜了。”
  “这回我是送人,不是自己吃。”骆驼打断了章凯的话。
  “送人?那你可能带不出去,溜网的时候岸边儿上就有人等,从江边儿回连里就一条道儿,有那么多人瞪眼看着,你过不去。”
  “不管,你想办法。”
  章凯仰天长叹:“我怎么认识你这么个无赖!”
  说归说,过了一会儿,章凯召集起全班。
  “明天,咱们提前一小时溜网。”
  “班长,提前一小时天还没亮呢。”
  “手电筒换上新电池,摸着黑儿溜,不能让人看到。”
班里有人撅嘴,章凯道:“这是我的朋友,咱们‘班副儿’就是他托人给弄来的,怎么着,过河拆桥啊?”
  班副儿,是骆驼从边防团给章凯要来的一条纯种军犬,哨所班全班都视其为宝贝,其地位一人之下,全班之上。
  “这是那个叫骆驼的哥们儿?那咱还废什么话,不就溜网逮鱼吗,干了。”
  要么说,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第二天天还黑着就下江溜网,没一会儿竟溜出来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马哈鱼来。
  “发了发了,溜一回上两条,这么多天也没有过。”
  骆驼高兴坏了。
  章凯安排:“你俩划船把骆驼送到下边儿小道儿那儿就赶紧回来,那时候连里那些人也就该到了,你们假装儿再溜一遍网让他们看。小刘你在那边儿等着骆驼,带他顺小道儿去三连。”
  三连是骆驼的老连队,骆驼相当熟悉,那儿紧挨着公路,来来往往的车多,不管是坐客车还是搭车都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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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19 22:16: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章
拉大旗作虎皮虚张声势
识时务为俊杰好自为之

  今天骆驼的运气出奇地好,路上基本上没有耽搁,中午之前,就赶到了佳木斯。
  想了想,骆驼没直接去家属院儿,先去独立营找杨教导员,由他带着去甄副政委家。
  甄副政委还没下班,甄伯母见骆驼拎个湿漉漉的大旅行包,问道:“你这拎的是什么呀,别进屋,把地弄湿了。”
当骆驼拉开旅行包的拉锁,露出里面两条鲜亮的大马哈鱼的时候, 甄伯母和杨教导员都惊呆了,就连骆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条大鱼躺在厚厚的、潮湿的青草上面,看上去就像刚捞上来的一样,嘴和腮还在一张一合地动,离开水那么久了居然还活着呢。
  太感谢章凯那小子了,还是他有经验。
  当时鱼打上来一上岸,他就用泡了白酒的棉花塞进鱼嘴和两腮,再用淋湿了的青草裹住,放进垫好塑料布的旅行包。
  加上路上顺利没耽误,五六个小时就赶到了。
  甄伯母让人打了一大盆水,把鱼放进去,那两条鱼还在微微地扭动身体。
  “活着呢,还活着呢!”
  甄伯母高兴得大叫,引得周围的几个邻居过来围观。
  “活的大马哈鱼,真是难得一见啊。”
  “看着那么肥,从哪儿弄来的?”
  “我们家那位也说要搞一条尝尝呢,可是这么多天了也没搞到。”
  “还是老甄有本事,一搞就是两条。”
  家属院里的这块儿区域,住的都是兵团级首长,看到各家这么羡慕,甄伯母高兴得不得了,连忙给甄副政委打去了电话,说你大侄子来了,赶紧回家。
  但骆驼没有等甄副政委回来,就和杨教导员一起走了,说是午饭已经跟高局约好,吃完饭以后马上就得回去。
  这孩子,半夜里出来的,一天往返七百多里地,就为了送两条鲜活的大马哈鱼,到家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
  甄伯母心疼了,感动了,喜欢了。

  过了没一会儿,在市局招待所的小餐厅,骆驼就和高局以及杨教导员一起推杯换盏了。
  骆驼没跟高局说这次是干什么来的,高局也不问,只是跟骆驼聊些旧事。
  常在衙门口儿干活儿的都知道,有些事不能瞎打听,知道的太多也许不定什么时候就是个麻烦。
  聊兴正浓,有电话打过来找杨教导员,接过来听,原来是甄副政委。
  因职务的原因,杨教导员无论在干嘛,都会随时告诉营部自己的位置,所以甄副政委的电话就跟到了这儿。
  放下电话,杨教导员对骆驼说:“首长指示,你不是说今天必须回 去吗,正好你们师的段政委也要回去,你可以搭他的车到师部。”
搭师政委的车?
  我什么身份我坐他的车?
  看骆驼发愣,杨教导员提醒道:“让你搭他的车,首长是什么意思你不明白?”
  还真不是不明白,只是太突然,一时半会儿没想好该怎么应对。
“首长说,段政委已经在他家等着了。”
  尽管心里惶恐不安,可这一步一定要走,而且必须要走好。
  骆驼一口干掉杯中酒,拍拍胸口让自己镇定下来,与高局告别后,随着杨教导员泰然离去。
  “这小子啊……”高局看着骆驼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当然也知道,换一个角度来考量,能受到身为市局局长的他亲自邀请来吃饭,在骆驼的角度看来,也是一种无形的支持。

  骆驼赶到家属院的时候,甄副政委已经上班去了,而段政委正在屋里喝茶。
  骆驼一进屋,就向段政委敬了个军礼。
  “段政委,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正好能让我品一品甄副政委家的好茶呢。”
  甄伯母笑道:“这茶叶还是他给带来的呢。”
  骆驼赶忙接过话:“这个是军大我肖伯伯让我带来的,他和甄伯伯是多年的老战友了。”
  “嗯,我说嘛,味儿不错。”
  “内部特供的,您要是爱喝,下次我回来的时候给您带两盒。”
  这牛吹的如有神助,张嘴就来,都不用打草稿。
  “不用了,一旦把口味儿提上去了,就下不来了。”
   说罢,段政委放下茶杯。
  “怎么样,要是没有别的事,咱们走啊?”
  “等等!”
  甄伯母转身进了厨房,拿出一个网兜儿来,里面装着两个绿色的军用饭盒。
  “我给你包的饺子,你带上回去吃,干工作归工作,一定要注意休息,别累着自己。”
  “谢谢伯母!”
  “想着常来看看你伯伯。”
  “知道了。”
  这一幕依依惜别的戏码,段政委全部看在了眼里。

  师级首长的座驾,是一辆波兰产的华沙牌小汽车,骆驼坐到副驾位置,感觉座位软软的,比团部的那种四处漏风的吉普车可舒服多了。
  段政委问:“怎么了,这个座位是不是挤了点儿?你可以往后挪。”
  骆驼心里一惊,马上又镇定下来。
  “这个是华沙200吧,比我们团那212可强多了,在北京也得是司局级才能坐呢。”
  对于干部配车的等级标准,骆驼听别人聊天时说过,就记在心里了。
  段政委没说什么,也上车坐在了后座。
  “小同志在你们团哪个部门工作啊?”段政委问骆驼。
  “我不在团部,我一直在基层连队呢。”骆驼回答。
  沉了一下,段政委又说:“基层连队锻炼人那,那里才是出人才的地方。”
  刚还听到,他正和市局领导一起吃饭。
  段政委肯定会这么想,跟兵团领导及地方政府各方面的关系这么微妙,却偏偏又在最基层的连队里锻炼,这里面有什么更深一层的含义吧。
  “小王,一会儿你去趟205团,把他直接送回去吧,省得到师部还得再找车。”段政委对司机说道。
  “是。”
  “谢谢段政委。”骆驼没有推辞。
  段政委在师部下了车,华沙小轿车只载着骆驼一个人继续前行。
  “到佳木斯来办事?”司机小王问骆驼。
  “哦哦,我下夜班连休,过来看看我伯伯,顺便办点儿事。”骆驼云淡风轻地回答。
  “还给你包的饺子,你伯母挺心疼你呀。”
  骆驼听出来了,小王这是在套自己的话呢,大概回去后会讲给段政委吧。
  “甄伯伯在中央军大学习的时候,我还不到十岁呢。”
  骆驼这话说的没毛病,却给人一个错觉,就像和甄副政委是世交一样。
  “你家也是部队的吗?”小王还在问。
  “没有,是其他部门。”
   其他部门?
  四个字就把话直接封死。
  “哦哦。”小王也就不好再问了。
  从师部到205团的团部一百多里地,坐小轿车明显比其他车辆快多了。
   到了团部,小王没问骆驼在哪儿下车,就直接把车开到办公楼的跟前。
  楼里的人隔窗看到师部的车停到了外面,不知道是哪位师首长来了,赶紧出来迎接。
  谁想到,司机把车门拉开,骆驼从里面钻了出来。
  没有其他人。
  见司机对骆驼恭敬的态度,众人皆神情愕然。
  骆驼只用了一秒钟,就理解了小王这样做的用意,笑了笑说:    “我让你送我到医院,怎么停这儿了?”
  说罢又钻回车里:“走吧。”
  “是。”
  在众人惊愕地目光里,华沙小轿车在楼前广场上画了一个漂亮的半圆形,掉转车头向医院驶去。
  小王临走前,给骆驼留下了联系电话,并放下话,以后师里有什么事情联系他,都能帮上忙。
  骆驼没言语,只是意味深远地望着他。
  小王又加了一句:“甭管是什么事,你懂吧。”
  骆驼这才点了点头,与小王握手告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社会人际关系当中,家庭背景成了能够左右相处方式的重要因素。
  那么就借你们的误会一用,成就我的目的吧。
  骆驼目送小王开车走远,转身走回病房。
  第二天,师首长派车专程送骆驼回医院的消息私下里传开,搞得医院里的护士们见到骆驼都是毕恭毕敬的。
  查房的时候,戚主任根本就没进骆驼的病房,只有小赵医生进来问了两句。
  这个戚主任,原来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可是最近突然变了个样子,对有关病退的检查、审核等所有事宜,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简直比那时候的杜大夫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连兔子这样手里握着权威诊断书的,都被他强行轰出了医院。
他和杜大夫有一点相同,就是不收礼,不怕压,不给人情,手里握着医办的大章,只要是他看着不过关,爱谁谁,就是说出大天来,也不给盖。
  这一点,骆驼还是真心敬佩他的。

  如今的骆驼,这样的小沟小坎儿根本就不在话下,一个礼拜不到,不但师部医院的各科诊断全部搞定,而且戚主任在各种压力甚至指令下,也不得不为骆驼办好了所需的一切材料。
  材料集齐,由军务股发往北京的知青办,以后就是等待回函了。
可是兔子和许许多多正在办理病退的兄弟姐妹们,却在戚主任这里停滞。
  究竟是什么原因,使戚主任如此古板不通情理呢?
  骆驼决定上门讨教。
  当戚主任听到有人喊门,从屋里出来,看到骆驼正站在院外,肩上挎着个帆布包。
  “你来干什么?”戚主任冷冷问道。
  “我来看看您啊,想跟您聊一聊。”
  “诊断给你开了,章也给你盖了,还有啥可聊的?”戚主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您别这么说呀,合着我用不着您就不认识您了,您把我当什么人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不对,这么比喻不对。”
  “你到底要干什么?”戚主任有些恼怒。
  “我想看看您来,您让我进屋喝口水行吗?”
  戚主任不情愿地打开院门,让骆驼进来,反身进了屋。
  骆驼刚在炕沿上坐下,戚主任就硬邦邦地把话拽过来。
  “你应该知道,你好多东西都不合格,应该回去补办去,这次不是我愿意给你通过的。”
  “那我也得谢谢您, 你这么一严格要求,就让那些办病退的更得认真细致,一丝不苟了,这对他们来讲,也是个借鉴呢。”
  说着骆驼从帆布包里拿出两条烟两瓶酒,放到炕桌上。
  “甭管愿不愿意,诊断是您开的,章也是您盖的,从哪儿讲我也得谢谢您。”
  戚主任见到这些礼品,勃然大怒。
  “你是来磕碜我的吧?拿回去!我还不至于为了这些东西我就,就……”
  正在这时,屋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姑娘闯了进来。
  “你是谁呀,怎么不打招呼就往人家屋里跑啊?”戚主任的老婆从另一间屋子跑出来问。
  那姑娘过来一把抓住戚主任的衣袖。
  “戚主任,您帮帮我好不好,我求求您,我病退材料都齐了,就差您这一个章,您要是不给盖,我就前功尽弃了,我父母年纪大还有病,在家等着我照顾,您就行行好高抬贵手,我一辈子感谢您。”
  “你是?”
  “我叫刘晓雨,住十五号病房。”
  “你什么病来着?”戚主任一时没想起来。
  刘晓雨低声说出几个字。
  “啊?”
  骆驼没听清,戚主任也没听清。
  “宫颈糜烂。”刘晓雨把声音放大。
  这回听清楚了。
  戚主任想了一下:“我想起来了,你那个病不假,可是这种病咱们这儿是能治的,再说你这病,也不够病退条件啊。”
  “我在咱们这儿住了两个多月了,一直反反复复的,上次回北京看病,人家说,如果再这么拖延下去,就可能耽误我一辈子。”
“怎么会拖延呢,要是咱们这儿条件不行,可以转到师医院或者兵团总院去看呀,实在不行,转到北京上海去治疗也可以,为什么非要闹病退呢?”
  刘晓雨被戚主任问得说不出话来,吭哧了半天,突然看见骆驼带来的烟酒。
  “为什么他给您送礼您就收,我送的礼您就不收呢?”
  戚主任用手指着骆驼,急赤白脸地解释。
  “这是他刚拿来的,我指定不会收,我谁的礼都不收。”
  “戚主任,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求您把章帮我盖了,您就是我们一家人的大恩人,行吗,我绝不会往外说去。”
  “我,我没做亏心事,你爱说什么说去,反正章我是不会给你盖的。”
  看戚主任蒙冤受屈又百口莫辩的憋屈样子,骆驼觉得很好玩,正待作壁上观,刘晓雨又冲自己开炮了。
  “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简直是无妄之灾,乐一下招谁惹谁了,莫名其妙。
  “我没笑啊,我只是觉得戚主任太难了。”
  “你叫骆驼,都办完了,就等着回家了是不是?”
  “你有事说事提我干什么?”
  “我说的就是你,你凭什么这么顺,这么快就办完了,就凭你有后门儿,凭你会送礼,凭你会软硬兼施吓唬人,打击别人达到你的目的。”
  “照你这么说,我都成地主恶霸了。”骆驼嬉笑着说。
  “你就是一恶霸!连戚主任给你让路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要是有本事,你也这么来呀。”
  “我一个女的,我哪儿有你这么大本事,我也就剩这张脸了,这回要是病退不了,连里我就没法待了,女生嫌脏嫌味儿没人搭理我,男生都笑话我看不起我,连里那些老娘儿们传闲话,说这病是我不知廉耻,自己胡乱捅咕给弄的。”
  骆驼发现,戚主任的老婆在一旁,听到这儿有些动容,有心上前安慰,却又不太敢。
  而且,骆驼也确实感到空气中有一股臭咸鱼的味道,发自刘晓雨的身上。
  “脸面都不要了,怎么笑话我都可以承受,为了要回家。如果这个章盖不了,我就回不了家了,求求您帮帮我吧。”
  骆驼又看到,戚主任老婆拽了下男人的袖口,用恳求的眼光看着这个已经有些被打动了的男人。
  “诊断证明我可以给你开,因为你的病确实没有造假,但是只有这一个病是不够病退条件的,到军务股能不能批下来,不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
  松口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戚主任的极限了。
  连戚主任都能做到这个程度,骆驼当然不能甘居人后。
  “军务股的事我来办,还有师里的医务处我也可以帮你盖上章,我还会再帮你找一个,体面一点的病。”
  “你俩,认识?”戚主任满腹疑团地看着骆驼。
  刘晓雨也不敢相信骆驼的话。
  “我和你都没说过话,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你不信我?”
  虽然是一时冲动夸下的海口,但自己的话被人质疑,骆驼很不悦。
  “今天我一口吐沫一个钉,无条件帮助刘晓雨,是叫刘晓雨吧?无条件帮助刘晓雨病退回家,决不反悔。”
  “可是……”
  戚主任很是不解,明明不认识,为什么要去无条件地帮忙。
  “我就是想让你看看,不用经过你,我随时可以给她拿到她需要的各种材料,包括师部医院的诊断证明。你想过没有,我要走你拦得住吗?那么多病退的,几个是真病,你又拦住了几个?”
  “也就是刘晓雨这样的才会被你刁难,可你又能拦她多少天?即使我不帮她,她最终还是会走的,即使不走病退这条路,转插、困退,有的是办法返城。”
  骆驼接着说:“戚主任您应该清楚,支边青年返城已经成了趋势,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这个大潮的源头不是起于民间,而是上面的政策,这些政策已经逐步在细化和下发落实当中了,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戚主任微微垂下头,仔细听着骆驼的每一句话,这些话虽刺耳,却蕴含着很多信息。
  他的思考,也是对骆驼的话一种审慎地回应。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刘晓雨问骆驼。
  “你是哪个连的?”骆驼随口问了一句。
  “我在十七连。”
  “十七连?”戚主任老婆的反应好像有些敏感,她马上看向戚主任,而戚主任这时也在看着刘晓雨,欲言又止。

  骆驼和刘晓雨一起从戚主任家里出来。
  “你真的能帮我拿到那些证明材料吗?”
  “嗯。”
  “戚主任也说会帮我开证明了。”
  “是呀。”
  “那,我谢谢你了。”
  “好。”
  “你说句整话有那么难吗?”
  “我是在想,你说你是十七连的,他们的反应好像有点儿不大对?”
  “我也觉出来了,刚才我还想,我们连有一个当地的女生也姓戚,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那女生的家是哪儿的,你知道吗?”
  “好像是哪个连的,没问过。”
  “也许真跟戚主任有关系呢。”
  “她正和一个北京青年搞对象,那男的也办病退呢,弄得他俩最近挺别扭的。”
  “你打个电话问问连里,要真的和戚主任有关系,那我就知道最近他为什么发疯了。”
  隐隐约约地,骆驼又闻到那股腥臭的味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刘晓雨一见,脸顿时红了起来。
  “对不起,我这就走。”说罢就要转身。
  “不用,我正想问你,你的病是怎么得的?”
  “你干嘛问这个,这不好说的。”
  “我知道有一种特别绝户的法子,用了以后就会得这种病,你该不是也……”
  从开始办病退以来,骆驼接触这方面的人和事情太多了,各种稀奇古怪或者歪门邪道的路子,让人不可思议。
  其中就有一种,将鸭蛋煮熟后,剥下壳上的那层薄膜儿,切成小块放入女人下体,这个膜会紧紧贴在肉上,无论怎么冲洗都剥离不开,时间一长就发出那种难闻的气味儿,妇科检查会发现局部有不明原因的块状溃烂。
  据说这是古代的一种惩治不贞洁妇女的刑罚,羞辱性极强。同时对身体的伤害性也很大,好多人一辈子都治不好,轻则无法结婚,重则会因此丧失生育能力,甚至危及生命。
  刘晓雨承认,她用的正是这种极为阴损的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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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2 09:49:26 | 显示全部楼层
   病退、困退的潮水由暗到明,浪花卷成波澜,涌动全国,搅动了近2000万个家庭,迫使高层的相关政策开始松口。
   “鸭知水暖”,骆驼从各个渠道探知到了春江温度的回升,同一江水里各类人物--现役的非现役的领导、知青和家长们、医生护士和本地乡亲也感知到了,春天不可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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