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院里的大沙果树 吴菊英
我家老屋位于农场平房区,院子里有一棵沙果树。这棵树很高,高得超过了房顶,因此,家里人都管它叫大沙果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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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由于院子地势低,雨季常常积水,家中长辈就特地栽植了这棵沙果树。果然,在种下它的近20年里,水涝情况得到极大改善。果树更是长得枝繁叶茂,叶子阔大散开亭亭如盖,结的果子又多又大。 1 大沙果树每年五月开花,八九月果子成熟,花多果也多。春天,阳光明媚,天空澄澈碧蓝,偶尔飘过一片片薄如轻纱的云朵。站在树下抬头望去,巨大的树冠上伸出一条条嫩绿的枝丫,上面零零星星地开出花骨朵,起初是一个个粉红的小脑袋,接着缓缓张开嘴,露出一瓣瓣洁白的小牙齿,牙冠处还有一抹粉色,虽颜色清淡,却让人感觉干干净净素雅得可爱。花开的时候,满院弥漫着沁人的芳香,清甜的味道吸引了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数不清的蜜蜂和蝴蝶。一时间,蜂飞蝶舞,这里一只,那里一只,从这朵花飞到那朵花,“嗡嗡嗡”地叫着,让寂静的院子多了许多喧闹。一阵微风吹来,树叶和花朵的影子映在墙上轻轻摇动,婆娑起舞。 1 几日热闹过后,一片片凋谢的花瓣落在地上,很快便被阳光晒干了水分,随风四处飘散.小小的青果子开始在枝头探头探脑地张望了。
到了八月,沙果已经长大,开始泛黄,当颜色有一点淡淡的红时,便忍不住想要摘一个尝尝了。当然要挑个头最大的摘,摘下来握在手里感觉光滑圆润的,闻着有一股清新的味道,馋得嘴里快要流出口水了,赶紧咬一口,又猛地吐出来,哎呦,真酸!还没到成熟的时候呢!
“啪嗒”一声,一个沙果掉落在地上,地面迸开一小片乌暗的水迹,圆溜溜的沙果弹出老远,捡起一看,沙果里竟然有只虫子若隐若现。此时,树冠如一个巨大的绿伞,宽大的叶子簇拥着累累果实,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射出一条条笔直的光柱,光影里浮动着细微的的灰尘,好似光阴在游走,几只鸟在枝丫间跳来跳去,小小的身影乍隐乍现。
等到八月中下旬,沙果红得越来越多,从远处就能望见大沙果树犹如一个嵌着无数红玛瑙的巨大蘑菇。在太阳的照射下,果实红得那么耀眼,散发着成熟的气味。掉落的果子越来越多,摔坏了很可惜,便两个人搭手去摘树上的沙果,先找来一个竹筐,然后拴上一根麻绳,一人挎着筐爬到树上,摘下一个个沙果放到筐里,装满后就抓住绳子一端把筐轻轻放下来,另一人在树下稳稳地接住。
与屋顶平齐处,是爬上大沙果树可以落脚的一处平台。主树干在这里分出两个叉,各自向南北方向伸展,大叉有人的胳膊粗,往上又有好多分叉,依然粗壮,可以毫不费力地登上去。此处枝丫上的果实层层叠叠,不一会儿就摘了几筐。若要摘下叉尖上的沙果,需用脚勾住身后的树干,伏下身子贴紧枝丫,伸长了手去够,还要注意不被旁边的分叉扎到。
越过屋顶伸向天空的大枝丫同样结了很多沙果,沉甸甸地挂满了枝头。房顶的瓦片已经多年没有收拾,靠近沙果树的瓦片缝隙里堆满枯叶和干枝,还有几个前几年落下的早已失了颜色的干瘪果子。不知是何种鸟衔来一粒种子,竟在这些被雨水沤烂的杂物里长出一株凤尾蕨。摘高处的沙果更加不易,索性搬来梯子上了屋顶,只听“哐当”一声,有块瓦片晃动了一下,还好,瓦片没有碎,人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最高处的树梢上总会挂着一些鸡蛋大小的沙果,红艳艳的格外诱人,想要摘下来就得继续往上爬,找到枝丫间合适的落脚点,摘下一个,迫不及待地咬一口,淡黄色的果肉里面是暗黄色的糖心,酸酸甜甜的,好吃极了,心里顿时充满收获的喜悦。可看到地上那些被大风吹掉或自然成熟掉落的果子,难免心疼一阵子。每年树上也总有几个摘不到的果子一直挂在枝头,不知何时掉落到何处。
云层越来越高,天气越来越凉,秋风也越刮越大,大沙果树最繁盛的时光便匆匆结束了。一年又一年,它默默地陪伴着老屋,庇护着整个院落。
如今,我家已搬进了楼房,可搬不走的大沙果树却被人砍伤了,虽然树干还在,却再也不能开花结果了。
原载于2024年8月14日《北大荒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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