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相（12） 脸 色

颜逸卿

世相故事（12）

脸 色

  退体老人老宋扭伤了脚，只能躺在床上休息了。

  老宋退休后发挥“余热”，寻了一份送牛奶的活。600多元的退休金加上300元的“余热”费，加起来有900多元，可以使同在一张桌上吃饭的儿媳妇脸上多露一些笑容。家里常有笑容，才有安定的局面。因此老宋是不敢小瞧这300元“余热”费的。

  就因为雨天脚下一滑，一下子就滑掉了发挥“余热”的机会。老人无限懊恼，怪来怪去只怪舍不得扔掉那双旧雨鞋，才扭伤了脚。

  大白天望着天花板的日子很是寂寞难熬，厂里退管会领导捎来了100元慰问金又陪着说会儿闲话，临走时关照老宋好好保养身体。又说，老宋呀，你的头发胡子这么长，也该理一理了，出门不方便，让你儿子找师傅上门来理就是了。老宋咳嗽了两声连说，是呀，是呀。

  客人走后，老宋就试着下床，一步一拐，拐出了胡同口。路边开了一家小发屋。老宋在发屋外看了好一会，终于进了店堂。

  发屋的主人是个20多岁的外来妹，看见老人颤巍巍进了门，忙不迭招呼搀扶看座。老宋回到家里的时候，似乎年轻了好几岁，气色完全变了。躺在床上，竟哼起了传统小曲。

  傍晚，儿子、媳妇回到家，对着老人看了好一会儿，一脸疑惑。

  “你出去理发啦？多少钱？”儿子问。“唔。10元”老人答。“10元？别的店理发只要5元”儿媳妇叫了起来。“你为啥要去被人斩？”“这种店怎么好去呢！”儿子、媳妇既愤怒又感叹。

  “傻爷爷！憨爷爷！”8岁的孙子也学着大人凑热闹。老人不语。过了一会，对孙子说：“爷爷不憨也不傻，爷爷是情愿被人家斩的。”

  “小姑娘服务态度好，一面理发刮脸，一面问寒问暖，坐了个把小时，亲亲热热起码叫了我好几声‘爷爷’，又扶我到家门口，千关照万叮嘱让我多休息少下地。我在家里躺了20多天，已很少看到这样的笑脸……”老宋不紧不慢地对孙子说着。

  儿子媳妇瞪圆的眼睛顿时低垂了下来……

（原载于《老人报》1997年1月14日）   

注：原文缺失，补发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