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还在老团部时,董国卿就进了12团报道组,堪称元老,“四大金刚”之一,与第一任组长原政云、第二任组长葛长根资历相当。我到报道组,已是新团部时期第二任组长了。时间不长,我就发现和董国卿很投脾气,开玩笑,打哈哈,就数我们俩闹得慌。我也就吓吵吵行,真要论口才,报道组数董国卿是块料,以后还有毛四维。报道员学习班,我们几个准备了半天,吭哧瘪肚照稿念,干巴巴的,自己也觉得没劲。等董国卿上台一开讲,那就完全两样了,连说带比划,风趣加幽默,谈笑自如,就是“抓人”,不服不行。在宿舍里,董国卿爱跟老袁头、于占国开玩笑,嘻嘻哈哈,你来我往,从来不恼不火。老袁头放电影回来多晚,也要掂马勺弄个炒面什么的当夜宵,夏天煤油炉,冬天火墙的炉眼儿,更方便,高兴了还和刘福成咪上两口。于占国回哈尔滨后被车撞了,几成植物人,一个多么心灵手巧、善于持家的男人,可惜了!这么多年,难为了他爱人小王老师。他们的闺女、犬子的炕友——小红早就帮母亲分担点什么了吧。这帮人,当年熬夜拱猪钻桌子、脸上额头贴纸条,什么没干过。我找人进莲花泡打柴禾,让董国卿在家帮我准备晚饭,一大帮小老爷们,干活吃饭,热闹极了。我把《岁月名山》、10月18日北京联谊大会的光盘寄给他,每次看了,都让他激动不已。董国卿爱干净,衣物床铺利利索索,洗漱用具也讲究一些。那时,供销社还在老团部。一天,葛组长要去老团部,问大家要带什么东西。董国卿让带牙膏香皂,还特意加一句:“要好的!”葛组长照办,挑最贵的买了回来,着实让董国卿心疼得嘬牙花子:“我说要好的也没让你买这么贵的。”组长自然有话:“你不是说要好的吗?”挨了这一刀,肯定长记性了。董国卿最爱吃面条,说吃不厌,怎么做都行。
董国卿嘴皮子薄,说话干脆利落,下连队采访就显出优势了。遇到不善言辞的,他能启发诱导,先聊一些不相干的,放松放松,然后不经意地往正事上引。和连队领导谈话,他不是一问一答呆板式的,而是相互探讨切磋,聊了半天,手中的笔可能一直没动,但他要的东西得到了。他下笔快,嗖嗖嗖,一会儿就写满了一页。政治处或是宣传股开会,他发言总是有条有理,不紧不慢,清清楚楚,后来去了组织股。不过有一回让领导抓了个“现行”。那天,大家聊吃的,董国卿说,饺子没什么好吃,我还是喜欢炒菜。正好刘主任进门,听个正着,气得一脸严肃地训斥道:饺子还不好吃,你这是忘本!
董国卿赶上推荐入学的末班车,1975年上了大连海运学院。毕业前,我从上海经大连回名山,他到车站送我。我留言道,毕业分配,争取进北京到部里,起码留校。其实我多余,人家品学兼优,毕业即留校任教。不久被提升为系领导,以后到招毕办(招生毕业分配办公室)、基建办、外联部,都是一把手。我电话里开玩笑,这都是容易湿鞋的肥差,小心!他说,放心,哥们儿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他特别重友情,为人仗义。1994年,我儿子考大学,他早早记住了并打招呼,你儿子只要报我院,够分数,他想上哪个专业随他挑。毕业我分配他去香港招商局,绝对没问题。我们劝儿子考虑考虑,有他这么个叔叔在,我们一百个放心。可惜我儿子非要考上海。招生开始了,为此董国卿专门来北京,进八大处驻地当晚,就搭个上了儿子报考院校来京的招生人员。一类院校刚阅完档的当晚,他又去找人家,打听我儿子是否录取。第二天上班他电话通知我,你儿子录取第一志愿第二专业,离第一专业差十多分。比发通知早了近一个月!
他来京出差,见过几回。第一次我还住灯市口平房,招待他的就是面条,炒几个菜。最后一次去招待所看他,我们俩口子,还有赵强夫妇。他去年考驾照,买了车,我说要退休了,买车干嘛?他回答:接送孙子上幼儿园、上学!我的天,也太着急了!要知道,他儿子结婚时间不长,儿媳妇还在读博呢。
石予民(2010年2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