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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曾在这里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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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 18: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青春,曾在这里走过
蔡金玉

   沈阳军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曾经极为熟悉的地方,我们的青春岁月都留在那块土地上。
  1969年5月随上山下乡的大潮,做为“知识青年”,我们来到了刚成立不久的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参加到屯垦戍边,开发边疆,建设边疆,保卫边疆的行列中,成为了一名兵团战士。
  当时中苏关系比较紧张,边境战事大有一促即发的态势,所以兵团战备抓得紧。靠江边的连队都成立了武装连队,并配发了各类轻型武器。如转盘机枪,马克沁重机枪,六零迫击炮,还有肩扛打坦克的四零火箭筒。班长配备了冲锋枪,战士则是7.62步枪,腰间挂着手榴弹,一身绿军装。这些连队的任务主要是在江边轮流巡逻值班。当时那些武装连队的兵团战士都很神气,口头禅:我们是不戴领章帽徽的解放军战士。
  我所在的军马连,当时位置在全团的最南边,离江边最远,在那紧张的时刻连里也成立了武装班、排,成员都是清一色的知青。
    全连当时就一杆老式7.9步枪,都老掉牙了,只配备了5发子弹,卡在一个夹上。
  连领导在全连讲形势时,反复强调大家战备的弦儿要绷紧,要大家提高警惕,“要时刻准备打仗”。并要求每人准备背包绳,练习打背包,准备应手的家什,随时应付紧急情况发生。
  当时人们就议论:一但真有敌情在连队附近,全连就一杆破枪,还不知能不能打响,配5发子弹,到时怎么行动,还不等着挨枪子。也有不同见解:只要我们提高警惕,敌人胆敢侵犯,定将他淹没在人民战争的大海中……
   “嗒嗒嗒嘀……”急促的军号声划破夜空,惊醒了劳累一天的人们。“紧急集合!有情况!紧集集合,快!快……”大宿舍的走廊里传来连长低沉有力的声音和“砰砰砰”的敲门声。
   大家从梦中惊醒,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人提醒:是紧急集合!才如梦方醒,真有情况发生了,连领导讲过的。
   赶紧起身,朦朦胧胧忙着打背包、穿衣服。慌忙中背着背包来到大宿舍门前的空地上,看到连长和连里的干部都已站在那里,表情显的很严肃。连长向大家通报情况:“根据上级来电,有一小股敌人,刚刚空投在南面的树林里,团里要求我们连前去搜捕。希望大家提高警惕仔细搜查,不使敌人露网。出发!”说完,带着我们向不远处的林子跑去。
   “真有敌人哪?碰到敌人怎么办?”“我们连只枪都没有,拿什么搜呢?”
   有根木棍也好,可以吓唬吓唬,可这些人都两手空空。别说有敌人,就是遇到只狼,咱两手也没法应付,想想都害怕,紧跟着队伍,生怕掉队。
  一个多小时,连长带着大家在林子边转了一圈,也没搜到敌人,疲惫的回到连队。个个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
    连长站在累不成形的队伍前讲评着“……”人们只顾着用嘴巴大口喘气,估计也没多少人听连长讲些什么。反正敌人没搜到,折腾了我们大半宿。幸亏敌人没选风雪大烟泡天空投,如果那样,咱可就惨了。人们又冷又累,外加刚才的恐惧,只想着赶紧回宿舍睡觉。
  自组建武装班、排后,连里开始安排晚上每人2小时战备值班。这一杆枪,5发子弹就在值班人员手里传递着。
    有一天后半夜,轮到我值班,朦胧中走出宿舍,屋外夜黑风高,深秋的寒风吹在身上不住的寒颤。抱着那杆破枪,走到马号。心里想着:如果真的有情况怎么办?手里拿着长枪,不会开枪也是枉然,长这么大了还没放过枪呢?
  那一刻我站在马号门口,想像着前边有个“人影”,心血来潮把子弹压上膛,对着“人影”。又想了一会儿,把枪口举向天空,乍着胆子扣动了板机。“砰”的一声,放了平生第一枪。枪声在夜空中分外清亮,子弹像一颗流星消失在夜空中,身后传来一片嘈杂声,马棚中的马都惊恐抬起头齐刷刷地望着我。那一刻我心中一阵兴奋。我又拉开了枪栓,子弹再次上膛,对着天空开了第二枪。第三次枪响时,几匹马只是朝我望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平静,继续吃着草。
  第二天我和管事的说:昨晚上我看见狼了,离马棚很近,打了三发子弹,把狼赶跑了。管事的开始一惊,估计想问些什么,张了张嘴没说出来,半信半疑望了我一眼,收回了枪和剩下的子弹,重新把子弹在弹夹上补齐。事情就过去了,我心里暗暗庆幸。不过一个小小心思我学会了开枪,过了把枪瘾,再怎么说咱这也算进行了一次实弹射击战备训练,这点没错。
   李战朝是个极有个性的哈市男知青。近1米80的大个子,一对黄眼珠,走起路来一晃一晃,脸上总显露着满不再乎表情,给人以鲁莽、桀骜不驯的样子,人送外号“老坑”。
  平时遇到他看不上的人,会瞪着黄眼珠,几句话会把对方呛得灰溜溜地不留情面。有一次,“老坑”和连里一位付职吵起来,结果把对方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却摇头晃脑像没亊一样。
   “老坑”在基建排干了一段时间,有时我俩说着话或干着活就动起手来,摔起跤来谁也不服谁,年轻气盛嘛。
   “老坑”要是气顺,有时干起活儿,倒是把好手,工地上小工忙不过来,我就喊一声“老坑”快来帮帮忙。砖供不上,他放下手里的活儿去搬砖,泥供不上,他担起泥桶,不停地送到每个人面前,不惜力气。人们一表扬他,他更是拼命的干活,很给我面子。
   食堂建点时是大锅饭,每人每月扣12元钱,饭菜随便吃。后来人们有意见,又改成自己买饭票。一般的知青每月10-15元就够了,可是“老坑”太能吃,每月工资所剩无几。一码馒头两只手4个压成饼状,中间夾点咸菜,左一口右一口,不一会儿全吃进去了,再来一饭盒粥溜缝,看他吃饭可香啦!我问他吃饱了吗?他拍拍肚皮说;“才垫底。”我说:“真是个无底坑啊!”
  老坑的情感也有脆弱一面。连里为了照顾他,把老坑调到了食堂工作。在哪都是干活,而食堂随便吃,“老坑”知足。可年轻人觉多,而且每天起早原因,他必须下午睡一觉,有时睡过头了。食堂和知青宿舍南北对面,炊事班长王桂兰是个天津知青,该干活了,却不见“老坑”,王班长会推开食堂窗户高嚷到:“老坑到点了!”
   这一天,炊事班长见老坑还没到,老王的吼声又从食堂传来。“老坑你干嘛啦,你干嘛啦!”浓浓的天津味。此刻“老坑”的下午梦正美,这一声喊,如炸雷把老坑震醒。迅速起身推开窗户,睡朦双眼往食堂方向望了一眼,正与王班长对视上。我逗他:“别理她,慢点。”他回答:“那不行!”嘿嘿一笑,把拖鞋抛在窗户外面,拿起衣服甩在肩上,光着上身从窗口跳下,穿上拖鞋一颠颠向食堂跑去。工夫不大,从食堂传来一顿数落,但没听“老坑”言语声。
   有一次我好趣地问李战朝:“你这个外号老坑谁给你起得呀!”他用狡黠的眼睛望着我,嘿嘿的笑着不答话。
  据说他刚下乡时分在鸭蛋河口的一连,工作是给全连知青烧水,下午捎待着给知青宿舍烧炕。连里规定喝水暖瓶只能打一壶。女知青用水比较多,洗洗刷刷一壶不够,有人多打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嘣嘣把多打得水壶全踹了。冤家路窄,下午他烧炕时,听见女宿舍传出给他编的顺口溜“坑歌”:
李战朝是楞头青,
干起活来净耍疯,
瞪着黄眼爱吵架,
人送外号叫老坑。
……
   坑歌刺激他的横劲儿又上来了,你们有本事编,那我就坑一把。我不给你们烧炕,把炕里柴火撤出来,冻你们几天看你们还唱坑歌!女宿舍那几天晚上的炕冰凉、冰凉,冻了一夜,掀开褥子床下现出一层霜。“老坑”的外号成了他专属。
   那时刚下乡的知青十几岁,幼稚懵懂无知的年纪,有悲伤有喜悦,当然也少不了冲动和激情。
   一年一度的夏锄开始了,各个排能抽调的人员都要下地。基建排也停止基建,加入到夏锄大军。早晨七点准时下地,比平常提前一个小时上工。
   清晨浩浩荡荡大军,肩扛锄头向七号地走去。到地头各个排排垅,有的地边上杂草丛生,有的挺干凈,都希望挨上草少的垅,草多的垅都不愿靠前。排到我们排时,上海知青王春花建议:“小蔡咱们把排里30多号人编号,从一号开始排,赶上草多草少跟号走。”这是个不错主意,我说“就这样安排了。”人们都没意见。
  豆地里横向人排得很长,人群里操着各地方不同方言,逗说着天下奇闻和道听途说故事。不时传出知青们的郎郎笑声,领导们高叫着注意质量,压住阵脚。
   为了不影响工作,午饭在地里吃,大榕树下,知青们三五一伙围在一起。基本农忙季节伙食比平时要好。老职工鹅蛋鸭蛋鸡蛋,诱人们香味吸引着我们,不时有知青去那儿讨要几个来。
   午后,炙热的太阳毒辣地照着广袤的庄稼和原野,没有一丝凉风,大豆叶子被晒得缩卷着。有的人脱下上衣,系在腰上,有的把裤脚高高卷起裸露着大腿,有的头顶手帕。天热人们懒的说话,心里只想着快铲到地头,那有一片树林好乘凉。
   军马连7号地头东面,和军川农场(11团)5连相连,中间有一片隔林带。树林中有几座坟茔,坟头上长满荒草。在坟堆中有一座很显眼,坟丘是新土,坟上才长出稀稀落落嫩绿小草,可能才入葬不久,一切都是显得那么萧瑟。
  人们铲到地头来到了隔林带,刹间感到全身凉快了。环视周围,地上开满了五颜六色野花,坟的后面是一排排桦树林。疯长着的喇叭花爬上低矮的灌木林,多余部分从树头垂落下来,荡漾着像一幅幅凄凉的挽联。
   怀着好奇心理人们来到新坟前,只见坟前竖立着一块木碑,黑色笔迹依然清晰。碑的右上方写着,哈尔滨市道里区某某街道,碑的左下方注明,卒于某年某月某日,墓碑中间写着某某某之墓。名字上方镶着本人照片:一位扎两条辫子的花季少女,白凈的脸庞,眼睛透出青春的朝气,含笑对着前方。稚气未脱看样子有十七八岁,生命却永远定格在这里。
  呀!这是我一个楼的邻居。身后传出一个哈尔滨知青的声音。言语中得知墓中女知青在一个月前,收工之后可能感觉太热,下到路边人工挖的水渠边想洗洗,可水边太徒一时没站稳,滑下去再没上来,损命于此。
  当时我们听后,除了一些伤感,痛怜,还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这个年龄正充满美丽幻想的时刻,可她却过早离开了人世。18岁的年华没有爱情,没有后代。只和太阳照个面,和小草点下头,却永远躺在了她战斗过的地方。她留在了无垠的荒原和冰冷的寂寞之中,同那肥沃的黑土地融为一体。夏天伴着遍地野花芳草,冬天迎着洁白晶莹的雪花飘飘洒洒,伴随着还有那低鸣咆哮的黑龙江水,婆娑泪光中那片挺拔的白桦林,摇曳地哗哗声响。
  逝去的连队,生活漫漫的长夜,它只停留在睡梦的记忆中。


                   2022年1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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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3 09:59:51 | 显示全部楼层
      曾经的黑土地,我们的青春岁月都留在了那片地上。老蔡凭借清晰的记忆,娴熟的笔墨,展示着那一段段的青春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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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4 10:30:0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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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4 11:19:5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串一串的故事,记录着我们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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