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苔痕(114) 永远的遗憾
生平第一次参加老师的葬礼,并在我丝毫不备的时候来了。我的老师,那位循循善诱、待我如父如友般的老师,突然间无声无息、毫无预兆地走了。走得干脆如此,连让我有所弥补的机会也一并带去。 高复班结束后,为他所偏爱的我,却一次未去看望过他,或忙活或怠惰,总想着以后有机会的,可以不急。然现在,就有这样的事发生了,就有这样的一种错,你一旦犯了,就永无改正的可能了。 大厅里黑压压的追悼人群,让我觉得心的沉和抑,沉得无泪可流、无心去听。可是对老师的遗容,我还是想多看几眼,记住他所有的笑意,所有的特征。向遗体告别之时,我终于可以看到他的脸,可那是一张如此陌生得不能和老师联系的脸:双眼紧闭,面色灰黯,还有些肿。这怎么可能是我的老师? 我的老师一向都是笑意盈盈而又能言善道。老师第一次给我们上课时就写了王国维的三句话,用诗的语言来诠释学习的三个境界。老师还相当熟谙全国各地的语文高考试题,几乎每堂课上他都会出几道,或对照,或讨论,让我们从容地度过了高考。 对于全班同学而言,或许老师还有一点不尽如人意。他有时稍有偏激,有时过于武断,然而相对于老师的好,那又是微不足道!尤其对我关怀之细微恳切,让我常问自己何德何能。而今,对我们来说,亦师亦父亦友的老师呢?您怎么就不声不响、不理不睬地躺在这里呢?寂寞否,老师?如果寂寞,能否归来?想起那句“众里寻她千百度……”如今我们频频回首,您却在烛火昏暗处。 逝者驾鹤西去,生者有不堪承受之悲痛。在悲痛以后,我们当更为善待生命,更加珍惜时间。老师之儿女懊悔报答父亲的太少太少;老师之学生感叹辜负老师的太多太多。而我,诚如母亲所言:“这会是你一辈子的愧疚。”我们一生存在着太多的偶然和不测,或许在稍一疏忽中,就会留下永远的遗憾。 (原载于《教育时报》1994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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