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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迹实录之三 家庭出身之争
1968年9月下乡到名山农场(十二团)六连,入冬后,一场关于家庭出身的争论在连队自发地展开了。事情是由北京、上海知青填写职工登记表引起的。原先,农场职工填登记表家庭出身一律都是“农村版”:贫农、下中农、中农、富农、地主。可北京上海知青填的家庭出身则是“城市版”:工人、城市贫民、职员、革命干部,偶尔有小业主出现。连队领导、老职工、哈尔滨知青的观点是:填家庭出身,就要填爷爷那一辈的成份,也就是以土改时定的成份为准,我们这里历来就是这么填的,政策就是这样的。北京、上海填家庭出身,从来填父亲的成份。这两地的知青说,我们的生活来源都是父母提供的,爷爷那一辈跟我们没有一点经济联系,况且我们的父母都是年青时离开了爷爷奶奶,经济上早就自立了。特别是原来一直填革命干部出身而爷爷辈成份较高的知青,心里最反感:什么?父母十多岁投奔革命,枪林弹雨,南征北战,舍生忘死,我们一出生就跟着父母享受供给制,一直就是革命干部子女,长到十七八、二十郎当岁,家庭出身要填爷爷的,爷爷是地主富农,我就填地主富农?国家领导人也有出身剥削阶级的,他们的子女填家庭出身,让他填地主、资本家?开什么玩笑! 更没想到的是我的一句“假如”,给我带来不少麻烦。争论中,我说,假如我的爷爷是地主,但他在我父亲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16岁进城当学徒,成了工人阶级的一员。那时是离土又离乡,不是农民工,是真正的城市无产阶级。以后父亲成家立业,有了我,我没见过爷爷一面,难道还让我填地主出身?成立武装连队时,没我的份儿,我找连队领导,问怎么回事。领导回答,你家庭出身地主,不符合武装战士的政治条件。我赶紧写信问父亲,父亲立刻回信说,我们家什么时候出了地主?土改时定成份,是下中农。我拿着父亲的回信再找领导。以后我当了文书,估计组织上已经发过外调信,把我的家庭出身搞清楚了。后来挺长一段时间,我就按照黑龙江的政策,在家庭出身一栏老老实实地填上“下中农”。有时,我真纳闷:阶级划分这么重大的政策,直接影响到每个人的政治前途,全国都难以统一政令,昔日高岗的地盘,他的影响是不是还没散尽? 家庭出身什么时候淡出历史舞台的,记不清了,但从我们这一代开始,它确实已经难以为继了。我们的本人成份都是“学生”,难道我们后代的家庭出身都是“学生”?改革开放启动了人们的理智,本人成份、家庭出身于事无补、利少弊多,还是让它退出历史舞台吧。 石予民 ( 2009年3月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