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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巷留痕(138) 寒舍不寒
也巧,我的工龄和居室面积正好相当;工作23个年头于南北两地,住上了23平方米的两居室。朋友见访,对我心口如一“寒舍”大多不以为然。知己者更为我忿忿:“还住得这么小?你早该……” 人心如风吹皱的一池春水,想求得豁达安然也难。处在世间,八面来风。不在乎你自身如何,你本来就摆在比人和被比的风口上。 人言入耳,焉能古井无波?自然因为有比:莫看人家年岁经历事业都后于我,两房一厅却先我而来,更不用说那令人目眩的豪华装潢。再看看一介书生之家,素朴清冷,不寒也寒!书生向称“寒士”,这话何等绝妙,足可千秋不朽!寒士栖身寒舍,岂非得其所哉。 我力求心平如镜,终得安然,同样因为有比:大千世界之中,又有多少对“广厦”徒有“羡鱼情”的平头百姓?他们当中仍有不少人家近于古人说的“家徒四壁”或者“贫无立锥之地”。我与他们比肩,高下岂不自在?我这寒舍也远非冰天雪地:彩电冰箱,虽说不入新潮,却仍有之;厚薄书籍,虽说无一善本,却也满架。我也就收获些“殷实”感。朋友感叹敝舍之寒,我知道那是在用高标准求诸我。我自个儿上瞅下瞧,倒觉着我这寒舍或许是介于寒于不寒之间吧。 人心保持安然,实大不易,难就难在自身如何寻求到并把握住寒暖之间的平衡。某日,老友来晤,说话间又忿忿于舍下的寒:“你还没挪窝?瞧你那高足,赶上了末班车,换两室一厅了。”也是,师不如生。只是,师不如生者,何独我一人?且说我那位困顿中不失诙谐的师长,昔日为家计奔走,授业解惑糊口,如今老两口仅居一室半。长者声言看敝舍是越看越升温:人言狭小,我说精巧;人言简陋,我说淡雅。每念及此,我那让诸友摇头的斗室,似也有芝兰般的芳馨了。 我只觉到了人心安然便能自知自足。有此般心境,何事不能容得?我一卷在手,偶有所得便会心一笑。设有大款光顾敝舍,说这么狭窄还能住吗?我当一笑置之。读书人心平气静,此岂浮躁者所能领悟? (原载于《厦门日报》1996年2月2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