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巷留痕(105) 愧对老父
父亲一生节俭。虽说收入不低,无奈儿孙众多,总没有手头宽裕的日子。从我记事起,就觉得父亲生活得很艰辛,很本份,一年四季,穿的是布衣布裤,吃的是粗茶淡饭。 不懂事的我们兄弟五个,在父亲的克勤克俭中长大成人,有了工作,有了收入,却不知回报父亲的养育之恩。而父亲,面对成家的儿子,仍不卸去身上那副担子。他退休后在老友介绍下,去深圳为香港老板打工三年。就这样,他退而不休,生活水平没上升,却使银行存款数额渐渐增多,并毫无怨言地取出来为儿子的小家“锦上添花”。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父亲是那么消瘦,那么疲惫。我的良心受到了重击。我对父亲说:“你不要再为我们操心了,该吃就吃,该用就用,别省了。”父亲的目光却是那么固执:“这怎么行?大人下岗,孩子上学,我要存些钱给你们贴补点。”面对慈爱而又执拗的父亲,我心里酸酸的:“你把我们养这么大,总是你给我们,你自己太苦了。”父亲叹口气:“我也没啥苦的,天下做父母的,都是这样的。” 父亲患病住进了医院。那天,轮到我陪夜,父亲从昏睡中醒来,伸手示意我靠近他:“我怕是难熬这一关了,这是留给你的五千元钱,上次你没有拿。”我无法自制地哭出了声:“你会好的,我不要你的钱,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父亲眼角的泪水滴了下来:“我啥也不想吃,这钱你收起来吧!你们几个每人一份,你不拿我心不安。” 我执意不肯接这令人心酸的钱,不忍心拿父亲省吃俭用的钱派任何用场。那晚,是我有生以来最心碎、最内疚的一晚。也许是好人有好报,几天后父亲转危为安。枕下的五千元钱,我转手给了母亲。 每每想到父亲,心里的愧疚便沉沉地压着我,总觉得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便是父亲了。尽管常回家看看,总给父母买吃的穿的,也给他们钱,但吃的常进了孙辈的嘴,穿的进了衣柜,钱呢,又存进了银行。于是便常回家陪陪老人,愿他们健康长寿。 (原载于《山西老年》 2001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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