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山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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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马连又见雪花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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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15 10:58: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军马连又见雪花飘
作者:蔡金玉

     凛冽寒风吹着大地,树梢随寒风晃动。原野到处银装素裹,更尽显凄冷。
     入冬前,地里的大豆,玉米都收进了场院,等侍不忙时扬场装袋外运。
     冬天活少了,一部分知青回家探亲,大部分知青还是要在这猫一冬。
     冬天连里主要的工作,是上马号打替班,清理马粪,铡马草,还有值夜班。基建排则负责进林子砍树,拉柴火。农工排主要在场院,有时基建排也参与。大雪过后,全连都要去场院清理积雪。总之,冬天活比夏天要轻松许多。
    茫茫雪原,军马连就如同悬于世外的净地,无依无靠。只有一条雪中显示的车辙,连通着外界。大雪中人们踏出了几条纵横交错的小道,通向食堂,宿舍、马号、家属区和场院。寒冷的天,人们大多不愿出门,在家猫冬,只有袅袅的炊烟显示着连队的生机。牧群归来,骏马的嘶呜和震憾的马蹄声,惊吓着在裸露土地上翻找残谷的麻雀,向四下飞散,瞬间,无影无踪。
    军马连建点前,是大片湿地,水道纵横交错,草密林深。鱼在水里游弋,傻狍子在地里奔跑,小鸟在空中自由翱翔。冬天,皑皑白雪覆盖着原野,太阳照射在雪地上,折射着点点耀眼的晶光。林中高高的白桦树上偶见一墩翠绿冬青,似乎散发出春的气息。但是,这大好的自然美景,都叫垦荒者催残了。这景色只有在梦中看见飘渺的记忆。
    军马连有两栋知青宿舍,一栋是全砖瓦结构,宿舍的阳面有三个大门朝外,进每个大门又分成两间。紧靠东边那个门,进门左边住着本地女青年王秀英,已经结婚,对象是安徽蚌埠的,她自己带着个小女孩,生活挺艰辛。右边住着老职工吳文秀一家。I其他那两个大门都住着知青。
     另一栋知青宿舍在家属房西面,穿靴戴帽结构。靠北侧一条长走廊,连着东西两头大门,里面并排着六个小门。从东往里1.2.3.号是男宿舍,4.5.6.是女宿舍。刚分宿舍时是按班、排居住,渐渐的人们住混乱了。
      我曾在东面1号住过。那时火墙烧煤,火炕烧柴火。几个男知青都愿意和郭金雨一个炕睡。因为小郭不习惯睡凉炕,如果一天不烧炕,第二天他肚子准疼,所以不管活多累,小郭都要找柴火把炕烧上,所以谁跟他一个炕上,就近水楼台先得月。
    “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这是老话。可北大荒的冬天,一天不烧炕,早上起来,把褥子掀起来,褥子和炕上有一层冰花,有时粘上了,时间长了傻小子也不行。后来知青们先后都钉个板铺,垫在褥子下,用砖垫起来,可以防止炕凉。
    为解决取暖问题,我把一号的炉子从走廊外挪到屋里炕头。出灰口仍放在走廊,炉子有两个出烟口,一个走火墙,一个走火炕,根据天气随便调换。最冷天,屋里炉盖子都烧通了,穿件衫衣就行,宿舍暖和,窗户上结的冰都化了,相比较,就我们宿舍的窗户透着玻璃的光明。
     那时连队知青生活很枯燥,没有娱乐活动。晚饭后,知青们就在一起,海吹和神聊,各自白呼些地方趣闻和道听途说故事。说到精彩处,把大伙情绪都扇动起来,大呼小叫几乎把门撞开。
      2号宿舍的特点是常常起争执,抬杠者固执己见,爭论声忽高忽低。宿舍里的徐福志,李惠根,徐强强,老张头四人常常坐在一起打扑克,贴纸条。玩得时间越长,贴在脸上的白纸条越多。那种较真的态度使人发笑。今天又玩上了,而且李惠根提议,咱们这次玩打赌,食堂刚才杀了口猪,咱们就赌猪头。谁输了,就请大伙吃猪头肉。他堤议:让小蔡当裁判。大家一致同意。反正不管谁输谁赢,这猪头我是吃定了。牌局开始了,这次比玩贴纸条更认真。只听甩牌声和喘气声,都小心翼翼出着手里牌。经过几个回合酣战,最后老张头输了,第二天,走廊炉子上飘出猪头肉香味。
    站在3号宿舍门外,经常听到屋里传出的噪杂声。打开门,一般烟草味扑面而来,地上滿是烟头,两面炕边坐滿了人。有的在卷烟,有的看着自已吞出烟圈发呆。更多是大伙白呼着社会花边新闻,和本连趣事。白呼者唾沫乱飞,越说越有劲,直说的口干舌燥,喝口水继续口若悬河。说到高潮处引起一片欢笑声。
     这3号宿舍主要住着车老板,跟车早早来,有时别的宿舍也上这屋凑热闹,更显得屋里拥挤。今天议论的是军马连十大牛B,说要成立军马连牛B协会,简称牛协。有的说:还必须有牛协歌,又有人说:还必须有牛协旗。说得群情激昂,笑声不断。今天也是巧了,后九个牛协成员全到齐了。有邢二,秃三,李四,马五,姜六......就差侯大了。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候大也是车老板,在连里也算年令大的,人称“老候头”。在人们议论和瞪瞪众目中,侯大开门进来,悄悄坐在炕头。开始,一片寂静。忽然,爆发出欢笑声,老候头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时有人提议,升牛协旗,又有人说:唱牛协歌,把屋内欢快的气氛推向高潮,那气势都快把房盖挑翻了。
    侯大活脱脱像电影《暴风骤雨》赶大车的老板。老候头也是这么不高个头,黄呢小帽扣在头上,两边伸出耳包,脚穿一双毡疙瘩,身穿一件皮上衣。这个装束看着精干,利索,干练。但老候头干活强势,肯干,忠厚,爱说。对知青更是有爱心,有时知青跟他车,回连走到宿舍旁就对知青说:你们别去马号了,回去洗洗吧,剩下卸车的事我自己就行了。宿舍到马号有一段距离,他自己把四匹马卸下来饮完水,把马拴到马号。干活像年青人,不服老,在他眼里没有不会的活。老候头常挂在嘴边一句话:吞轴没瓦,叭!叭!一溜大鞭,马车从烂泥塘薅出来。
    四月下旬连里在北面的木匠房开会。散会了,大家都向外走,走到铁匠炉边旁有一条三米宽水沟,水面有一层白花花冰雪漂浮着。别人都从侧面绕过去。老侯头走到水沟前,自言自语:怎么没人过呢?说完脚伸向前方。咣!咣!两脚踏进水里。这时他闺女高声叫着,哎!爹呀!那沟里冰都化了呀!老候头走到沟边,跺跺脚,随口骂了一句,这他妈了个巴子的。
   北大荒大烟炮,也叫风三,即大风一刮三天。寒风嚎叫着,吹起地上的积雪,吹得路上裸露出沙土。大雪随风舞着,天地之间灰蒙蒙的,吹得人睁不开眼,只能歪着头,身子向前顷斜着走。大雪横阻在路面上,不断堆集,渐渐的形成半米高的雪檩子,踩上去很硬的。
    大雪天外面不能干活了,全连集中在饭堂学习。当时饭堂温度挺高,学学文件,读读报纸,老职工和知青们抓住机会,难得休息一下。有一次,一位老职工读报纸,读着读着出了笑话。报纸有一句话:狠狠打击美帝国主义!这位老先生读成:狼狼打击美帝国主义。“狼狼”两个字引起大家一阵轰堂大笑。这以后一见面大伙常开玩笑:狼狼打击……这句话一时间成了连队笑料。
    这天连里开联欢会,全连聚在一起,主持人是付连长郭文斌。在连里他主要负责机务和后勤工作。付连长很稳重,说话幽默,在他激情的鼓动下,大家拉着唱歌,表演节目。马长义表演了笛子独奏《我是一个兵》。有人给付连长递纸条:我叫蔡金玉,最会唱京剧。我爽快的走上台唱了首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散会后我才知道是上海知青陈连娣写的纸条。
    “马车达达响,看啊!那边来了一溜大车,个个精神抖擞,脸上挂着雪花,叫他们来一个好不好啊!”  “好”!大伙的情绪在副连长鼓动下,好像往灶坑添了把柴火,越烧越旺。
    这使我想起了那年夏天在江边担煤的情景。当时各连都有报道组,大力宣传好人好事。激情的语言,豪迈的声音,鼓动着大家的干劲。广播中传送着:小篮悠悠,把煤挑挑。看某某,土篮都上尖了,健步如飞,挥汗如雨都来不及擦一下,我们大伙应向他学习,早日把任务完成。名山角下红旗飘,凯歌阵阵冲云霄……广播里不断传来郭付连长激情的声音,激励着大家的干劲。
    联欢会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早上起来,大雪继续下着,有人向领导提议,反正今天也干不了什么活,能不能向团里电影队要场电影看看。指导员丁寿堂原先是场工会主席,还有老关系,一谈就成。大家用麻袋把饭堂的窗户堵上,就可以看电影了。那天上午接下午连续放电影,人们看了个够。
   记得一部朝鲜电影《原形毕露》中有两个反派人物。女的叫贞吉,男的叫扫帚大叔。男的是贞吉的手下。电影当中有这么一个镜头,扫帚大叔抱着扫帚对贞吉说:我干这行跟了你二十多年了……当下有人议论,这贞吉有点像上海知青施佩华,而扫帚大叔则像老职工张再刚。越看越像,从此两人的外号慢慢在连里传开了。
   大雪过后,基建排和农工排在场院清理雪,大伙说笑着,不时有人相互打着雪球。这时张再刚抱着扫帚,走到施佩华跟前很幽默的说:我跟了你二十多年了。一句话,把大家笑得眼泪都笑出来了,他俩也跟着大笑。
    军马连是个人才济济、藏龙卧虎的地方。其中有三个大学生。兽医李式景:责任心强,技术过硬,做出马匹配种率、成活率两个百分之百的成绩。
    郭付连长:从连队调农场机关任职,后调往青年农场担任农场场长。
    兽医赵令先:配合李式景,为连队军马繁殖做出贡献,又调八连担任付队长,后因工作需要调通化市某区任区长。
    连里还有不少的中专生、高中生及初中生,整体文化还是挺高的。有些人在日常中,说话动作气质上,那富有表情引人入胜的语言,逻辑清晰的哲理性分折,能体现很高的文化修养。
    军马连历史,就像橄榄,越嚼越有味,就连外号也是残留嘴里余香。北大荒中雪花飘飘,知青笑容,情景交融。有些人己经故去,但他们音容笑貌,余音绕梁在耳边响起,在心中怀念着,想起一阵痛楚。

                                          2020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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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15 12:36:5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篇很朴实的回忆录,写得真不错。大处流畅,小处细腻。生活气息颇浓,有身临其境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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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15 20:14:29 | 显示全部楼层
历史曾经曾经历史,
回眸一笑大炕随始。
荒缘乐趣一篇短文,
霜鬓谈笑怀念原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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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16 08:55:5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宋宝安 于 2020-12-16 08:57 编辑

       郭文彬原十四连付指导员,69/5/8在鹤岗接过咱们。李世景老大学生,闻革受冲击,恋人卫生队的小爱子离他而去。一个不理智的年代,知识分子作为最基本的尊严都无法保障,惶论赋于他们施展才华的舞台,鸟飞鱼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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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2-16 11:10:34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章情节生动有趣,人物描写细致,生活气息浓郁,多角度的向我们展示了雪花飘落的季节,黑土地上军马连劳动生活的场景:场院上人们边干活边逗趣;知青宿舍抬杠者互不相让的争执;打牌人嬉笑间相互贴着纸条;老候头鲜活的语言和人物个性;还有郭付连长那极富鼓动的语言。丰富的事例和熟悉的荒友,如一幅军马连长卷图展现在我们面前。读着想着,仿佛我又站在那风雪飘飘的黑土地上,仿佛又走进那汗水流淌的军马连中,仿佛又坐在那熟悉的宿舍里。
    难忘的荒友,难忘的故事,难忘军马连的雪花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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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17 10:10:10 | 显示全部楼层
许国庆 发表于 2020-12-16 11:10
文章情节生动有趣,人物描写细致,生活气息浓郁,多角度的向我们展示了雪花飘落的季节,黑土地上军马连 ...

雪花飘飘,又把我们带回了,那个年代,情节生动感人,为老同学的美文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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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19 20:03:44 | 显示全部楼层
雪花飘飘思绪潇潇,
难忘曾今岁月心烧。
缘命如此泪洒荒原,
回梦旧事情系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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