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载荒原路(4) 外调千里路
外调,可称得上是艰苦的过程。
先说行。一路上不管路多远,哪怕是从兰州到哈密当时要走两天两夜的火车,我们也是硬板座,从未奢望过坐卧铺!记得那段路程,沿途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戈壁滩!真是把屁股都坐的木了!我们所到之处,基本都是农村,有的根本没有汽车可乘。我们只好有啥算啥,拖拉机坐过、自行车二等也坐过,更多的是靠自己的两条腿!在河南安阳,正走着,一场瓢泼大雨,把我俩截在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河边,我俩急急忙忙跑到一座桥下躲避,全身已经没有干的地方了;在辽宁山区,从本溪小市到丹东凤凰城,为了找一个证人,不知要爬几座山头?历史就是这样巧合,我做梦也想不到,此时我爬山越岭的地方,就是4年后,我参军入伍的地方!小市,那是我们军部;凤凰城,则是我们师部;四台子,就是我的驻地!(前几年,随着部队的调整,我所在的野战军,已经撤销了,说这些,谈不上军事秘密了。)我所在的部队是野战军炮兵部队,有军事常识的人都会知道,炮兵是离不开山的。这次外调,等于让我提前4年熟悉了驻地情况!
再说住。我们到了一个地方,便打听最便宜的旅店,花最少的钱。唯一的要求是我俩必须住一个房间,不能分开。实在没有旅馆,住在老百姓家里,也是家常便饭。那时,身上并没有多少钱,最最珍贵的就是外调介绍信和那些费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证言材料!因此我俩睡觉时都惊着心,唯恐出什么闪失。甭管住在哪,跳蚤和虱子肯定要光顾我们。路过天津时,妈妈把我俩的衣服都用开水烫过了,才把那些小动物彻底消灭。其实彻底消灭也没啥意义,离开家没几天,又会招来第二拨客人。
三说说吃。在外吃饭,只能是入乡随俗,不能讲究凉热、口味,能吃饱就算不错,饥一顿饱一顿是常事。河南的吃,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我才知道中国农村的真实生活!那时河南的农村,基本上吃不上正经的小麦、玉米等粮食,都是吃地瓜干。这地瓜干可不是现在小青年逛街时吃的那种先把地瓜煮熟,加工后的甜甜的小食品,而是生的地瓜切成片,晒干后的那种,真是难以下咽,噎嗓子!吃着这地瓜干,我不由得怀念兵团那冒油的白米饭!
我外调的所去之处,现在看起来都是旅游旺地,但那时我们基本没去游览过,一是“文革”中几乎所有的古迹全都砸的砸、封的封,没有可去之处;二是现在的很多景点,如西安兵马俑、法门寺等,那时尚未发现;三是行色匆匆,无暇光顾。要说一点也没看,不真实。在北京,去了北海、景山;在济南去了趵突泉,在丹东,爬过锦江山,仅此而已。
在哈密,大街小巷净是醒目的标语——小心地雷!有时还可听到“嗖嗖”的枪声,吓得我们举步维艰!
因此,对这11省,我只能说曾经到过,要想旅游,还得退休以后,再和老伴一起转吧!
外调过程中,各种复杂的问题接踵而至。同一个案情,有时竟会有2-3种不同的说法,甚至是对立的说法。遇到和我们所掌握的材料一致的,自然高兴;遇到和我们所掌握的材料不一致甚至是相左的,我们没有随主观意愿而取舍,也会不厌其烦,把每个说法都一一取证。对于关键的证人,我们踏破铁鞋也要找到!我们的想法,就是要原原本本的把各种证言都取到手,回去供领导参考定夺。
经过三个月的跋涉,我和老郑终于把一书包满满当当的外调材料,交给了农场政治部门。在我的印象中,我们的外调材料,没有一个人的材料是板上钉钉的,每一个问题几乎都有不同的证言,这使当时的负责同志不十分满意,等于外调了半天,一个人也定不了性!
直到四年后我离开北大荒参军,我外调的这些对象,没有一个按照原先设想的那样被定性。如果被定性,有的人不是被捕的问题,而是要判死罪的!现在想想,心中暗自庆幸,幸亏当时我们自己有心中的良心底线,如果不是这样,我该怎样愧疚啊!
2009年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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